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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菜市场女作家
2021-10-18 10:11:46杭州网

前年秋天回如皋娘家,妈妈扫了一眼团在沙发上聊天的我和二姐,念叨了这样一句话:当年蔡家庄打算抱养爱华(二姐的乳名)的,但爱华已经七岁,人家怕养不贴心,才换了三儿(我的乳名)。

二姐长我四岁。我因为长期摆摊,风吹日晒,黑成了一只大号炭球。二姐的婚姻幸福,小日子稳稳妥妥,一张脸盘子也圆滚滚的。我们俩一道出门,人家都以为皮糙肉粗的我才是姐姐。

妈妈的念叨是无心的,我和二姐都是她的亲女儿,无论当年谁被抱走,她的心里都不好受。如果蔡家庄的养父母抱走的是二姐,我不知道她的人生会不会被改写。但有一点可以肯定,假如我与美好、平和的蔡家庄无缘的话,我的人生大概更加平淡得不值一提。

我很感激我的养父母,是他们给了我快乐无忧的童年。养母19岁嫁给养父,24岁也不开怀,四处求医无果,一家人寻思着要抱养一个孩子回来“压头”(就是招弟)。

我的生父母家在距离蔡家庄十六七里的老庄村。当时,我爸爸在内蒙古当兵,妈妈一个人拉扯四个年幼的孩子,还要管地里的收成,生活很苦。

就是在那样的情形下,经人牵线,四岁的我被抱养到了蔡家庄。

养父母家是个大家庭,爷爷奶奶有六女一儿,养父排行老三。我到的那一年刚好分田到户,爷爷奶奶非常高兴,说我是个“福宝”。又过了五年,我的养母怀孕了,生下弟弟。爷爷奶奶更高兴了,认定是我带去了好运。

一本《365夜童话》,一本《格林童话》,两本定价都将近三十元。整个蔡家庄也只有我的养父舍得买如此昂贵的“闲书”

我在蔡家庄生活的十年,没受过一丁点委屈。

每年我生日,一大早,爷爷就去鸡窝里挑最肥的那只鸡来杀,养父骑车去十多里外的集市上买鱼买肉,奶奶张罗着给我做香喷喷的长寿面。

养母手巧,会裁剪绣花,我的衣服和鞋子上,她都要仔细地挑花绣朵。放寒暑假,嫁在周边村子的几个姑姑轮流接我去“过宿”,好饭好菜地招待,从不因和我没有血缘关系而怠慢。

养父头脑活络,会做生意。我们家炸过油馓子,卖过大包子,开过杂粮行,还有一间放着三台电机的磨坊。磨坊的生意实在太好了,养父请了邻村一位姓石的叔叔做帮工。

白天,石叔叔在磨坊干活,晚上收了工,待在西厢房里看书。也不知道他从哪里找来那么多厚厚薄薄半新不旧的书,有古龙、梁羽生、金庸的武侠小说,也有《红楼梦》《西游记》《水浒传》,还有《故事会》《山海经》《故事大王》。

放学铃声一响,我一路小跑回家,用最快的速度写完作业,为的就是去石叔叔的床头翻找出他的书,然后骑在门槛上津津有味地一直看到奶奶掌灯。

蔡家庄的瓦屋前立着一排高大的水杉,爷爷在两棵树之间做了一架简易的秋千。晶亮柔和的阳光从树叶的缝隙里流下来,滴落在地上,一群芦花鸡棋子一样散落在院中。我坐在秋千上,脚尖抵着地面,书本摊开在膝盖,麻雀不时摇落细碎的水杉叶子,掉在了我的身上和书本上。

在磨坊帮工的石叔叔和他带来的书无意间给了我最大的快乐。几乎每个星期天,只要有一本合心的书,我就黏在秋千上不挪窝。

除了不间断地去搜罗石叔叔的书,我也拥有过两本厚厚的童话书,那是养父带我去县人民医院看病时特地绕到新华书店买回来的。我至今记得,一本是《365夜童话》,墨绿色外皮上印着一朵红色的玫瑰花和一只金色的夜莺,一本是硬面的《格林童话》,两本定价都将近三十元。

那会儿,碗口大的芝麻烧饼才卖一毛钱一只。整个蔡家庄也只有我的养父舍得花钱给孩子买如此昂贵的“闲书”。

生父母想把我接回去,城里总比农村强。养父母一听,哭了

我在蔡家庄无忧无虑地过到十四岁,生父母来协商,想把我接回去。

原来,我的生父转业回到原籍,一家人也跟着“农转非”进了城。我大姐进玻璃厂当了工人,二姐和弟弟也转学到县里。四个孩子,就我一个落在农村。生父母的意思是:城里总比农村强,怕我长大后埋怨他们偏心,想让我原路返回,往后两家当亲戚走动。至于十年的抚养费,他们会尽量赔偿。

养父母一家听后,全哭了。他们万分不舍,但为了我的前途,还是无条件地答应了。

我转学到了如城四中。奇怪的是,我在小学排名全班第一的语文,到了县城突然就失去了原先的光芒,其他课也只是中等成绩。中考那年,我以一分之差没能上线,进了一所职业学校学服装设计。

毕业后,父亲帮我找了一间月租一百元的临街平房,养父帮我置办了熨斗、拷边机等一应工具,我的小裁缝生涯开始了。

一条裤子加工费是10元,衬衣是12元,西装马甲20元。我的手艺还过得去,几个月后生意就做起来了,小我两岁的堂妹来做了我的学徒,顾客进了店也都客客气气地叫我一声“陈师傅”。

我这样一步一个脚印干下去,前景还是不错的。但人算不如天算,1999年秋天,一场突如其来的重病完全改变了我的人生。

几个月里,我两次住院,病情仍旧时好时坏。我不得不关掉裁缝店,一趟趟地跑医院,打针、吃药。很快,两只手背上都是密密麻麻的针眼,新手护士都没法扎针。屁股两边也都起了硬块,睡觉翻身都能疼醒。

如花似玉的大好年华,健康没了,谋生的手艺搁下了,每天除了打针就是吃药。我开始不说话,不开笑脸,哪儿也不愿意去,一个人躺在无声的黑房间里。

嫁在浙东山区的小姨娘回娘家,见到面目憔悴的我,吃了一惊。那几天,小姨娘和我同眠一床,细心地宽慰我、开导我。临走前,她和我父亲商量,想带我一起回去散散心。

“孩子大了,久病不愈,心结难解,换个全新的环境等于换了心情。”小姨娘的建议不无道理,父母亲也一心盼着我好起来。

我在小姨娘的家里休养了几个月。

一年后,我也嫁到了这个离家800多里的浙东小镇。

摆摊的地盘全靠摸黑出门抢占。凌晨三点钟,寂寥无人的路上,我用尽全力蹬着车冲向前方

丈夫在市区的工厂上班,一星期才回家一趟。婚后的第二个月,我在菜市场旁边租了一间不大的店面房,卖杂七杂八的小百货,再把缝纫机店门口一摆,附带做些缝补活。

人生地不熟的他乡,方言还未掌握,想把店开好谈何容易。一年后,房租期满,我也怀孕了。原本糟糕的身体更加吃不消,索性关了店在家将养着。

2005年10月,儿子出生。养孩子的日常开销和我自己的医药费成了迫在眉睫的问题,坐在家里显然不行,我计划着如何赚钱维持基本生活的运转。

当初还有几箱存货寄在小姨娘家,瞧着不起眼,算算值不少钱。我就想到菜市场外的马路边上摆地摊。

为什么摆地摊呢?一来我身体不好,常年服药,需要充足的午间休息,固定的坐班工作我吃不消。二来孩子体弱,三天两头要跑医院,摆摊的时间比较机动。

唯一的问题是,摆摊的地盘不固定,全靠摸黑出门抢占。凌晨三点钟,整个小镇还是一片寂静,我小心翼翼托起熟睡中的孩子,送到隔壁婆婆的床上,然后蹑手蹑脚地出门。

但我开门的声响还是惊醒了邻居家的黄狗,它抬起脑袋望了望,又俯下身继续睡。

十五年的光阴过去了,很多事情已经模糊得无法考量,可独自穿行在漆黑小巷中的惊慌却清晰地印刻在脑海里。直至如今,我也忘不了那个凌驾在我头顶的灰黑色的夜空,泛着一点淡淡的鱼肚白,仅剩的几颗星子仍未隐去痕迹,像相互之间永不理解的眼睛,在极高极远的天际闪烁着清冷的光。

猫头鹰扑棱着翅膀飞过,抛下一串瘆人的叫声。寂寥无人的路上,我用尽全力蹬着车冲向前方,脸颊上挂着的,有汗水,也有泪水。

与幽暗的凌晨对抗了两个月,我实在绷不住了,把儿子不用的童车简单改装了下,装进去零零碎碎的小百货。

我做起了沿街兜售的小贩。

一个28岁的年轻女人,如果不是没有办法,怎么会用这样一种招摇过市的方式赚钱呢?但为了养活自己和孩子,我压下心酸与委屈,不理会外人的轻视和家人的不满。我拼命学习本地方言,真心诚意地对待每一个来我小摊上买东西的顾客。

渐渐的,我的小摊被当地人认可了,大家都亲切地叫我“阿三”。

我从没想过写下的东西有什么用,也意识不到自己是在“写作”。但在写的过程中,一束说不清道不明的光亮穿透了我的小世界

然而,我的生活也固化得只剩下摆摊和带孩子两件事。上午在菜市场跑来跑去挣日常开支,下午带孩子睡午觉,再用自行车载着他去小姨娘家。

晚上八点,我把孩子哄睡,拧亮床头的台灯翻看一会儿《读者》《青年文摘》《知音》。这些杂志是在镇公交车站对面的小报亭买的。我每半月去余姚市区进一趟货,有好些回,公交车的班次不凑巧,我就跑去报亭买一本5元钱的杂志,靠在马路边的大枫树上消磨等待的时间。几年下来,房间的书桌上居然积攒了厚厚的一大摞。

孩子进了幼儿园后,我只需在傍晚时分接他放学就行了。时间一下子空出来。我到镇中路的橡胶小作坊领了一蛇皮袋的手工活,埋头苦干了一下午,才赚到4元钱,还不够买一本杂志。

有个相熟的大姐,她儿子是卖电脑的。我也不知怎么脑子一热,心血来潮搬回一台组装的台式电脑,这笔2600元的花销对我算是大手笔了。

我不打麻将,也不爱串门,在不用出摊的午后和不能出摊的雨天,我默默地关在房间里敲打键盘。我不停地写,一有机会就坐到电脑前,心里似乎总涌动着我想写的东西。随着时间的推移,文章越写越长,越写越觉得顺手,不光是回忆老家那儿的人和事,菜市场的所见所闻也被我写进去。

有位一年四季在菜市卖笋的老人,衣衫褴褛,喜欢一个人自言自语,像是精神不正常。我听附近的老人讲了他年轻时被妻子抛弃的故事,写下了《卖笋的老人》:

“他爱她爱到尘埃里去了,辛辛苦苦挣钱给她买来她钟意的一切,装聋作哑地忍着她、迁就着她、包容着她。最后,她还是头也不回地和别的男人私奔而去。找不到妻子的他,终于在一个漆黑的夜里彻底地痴了!”

还有一位长辫子的中年阿姨,开了一间很小的杂货铺子,隔三差五到我摊子上进点清洁球和热水瓶塞子。每次她都来找我倒会儿苦水,一边絮絮叨叨,一边泪珠滚滚。我被她异于常人的生活震惊了,以她为原型,写了《一个和三个》:

“一个痴呆麻木只晓得吃吃睡睡的丈夫,一个神经失常随时可能爆发的儿子。一个正常的人和他们相伴一天是什么感受?一个月呢?一整年呢?三十多年呢?他们俩不是箱子,能摞起来。不是篮子,能挂起来。不是淘汰物品,能装起来。他们是易燃易碎品,得无时不刻地谨慎打理。

她唯一的帮手是婆婆……直到有一天,阿尔茨海默病凶猛地入侵了婆婆的大脑。痴呆了几年,又是中风!

她的人生捱到了这一步,剩下了的,只是一个强撑着的自己和睡着的、坐着的,躺着的那三个。”

可以说,我绝大部分的文字都来源于真实的生活。

我从没想过写下的东西有什么用,也意识不到自己是在“写作”。我写,是因为我有写的时间,写的激情,是我贪恋写完后如释重负的快感。

也只有在写的过程中,一束说不清道不明的光亮哗的一声穿透了我的小世界。那一刻,远嫁异乡的孤寂,菜场谋生的失落,婚姻里的艰辛,以及寄居在婆婆屋檐下的憋屈才会烟消云散。

身边的朋友和老乡说我已经是个“网红”了,就该及时跳出菜市场,去赚更多的钱,过更好的生活。但我的想法和他们不一样

家里人不知道我在写东西,外面的人更不知道。我仅有的几个读者不过是挂在QQ上的几位未曾谋过面的好友。

大约是2015年,我无意中点开余姚市新闻网,里面有一个“舜江文苑”的文学版块。我看了其中几篇文章,顺手把自己QQ空间里写的东西贴了上去。

舜江文苑的版主,一个是交警大队的宓水旺老师,一个是世南小学的沈春儿老师。我每次发一篇文章,宓老师和沈老师都会认真点评。这样互动了几十次,他们联系上了我,还到菜市场来见了我一面。

按照沈春儿老师的说法,没见到我之前,她以为我是从事文教工作的办公室职员。当皮肤黝黑的我推着五颜六色的小摊出现时,她意外极了,也感慨极了。

在沈春儿老师的指点下,我试着去投稿。很快,我的那些方块字陆续在《宁波晚报》《宁波日报》《余姚日报》《姚江》上发表了!

擅长写小小说的作家谢志强老师是《姚江》杂志的编委,他看了我发在《姚江》上一组以人为题材的文章后,大力推荐我进入专门扶持文学爱好者的余姚市文化精品项目。我的第一本散文集也是谢老师帮我定的位。他说,陈慧,你笔下的人物写得有血有肉,丰满流畅,书的内容就统一地选人物像吧!

第一本书《渡你的人再久也会来》出版后,省内有几家媒体做了报道。但我该摆摊还摆摊,要休息还休息,并没认为出了书有什么了不起。写作积累到一定程度,更多是一种惯性,一天两天不写没关系,三天五天不写,心里就空落落的。

今年4月,我的第二本散文集《世间的小儿女》出版了,还登上了浙版月度好书榜和《文学报》月度好书榜。

一个混迹菜市场十六年的三道贩子摆摊之余潜心写作,接连出了两本书,听起来特别励志。2018年第一个采访我的《宁波晚报》记者边城雨又来梁弄镇采访我。他的报道与采访我的视频一下子在网络上扩散开来,各路媒体纷至沓来。

来采访的记者都很客气,称我为“老师”或“作家”。我就跟记者们说:我不喜欢别人叫我老师,也不习惯你们把我当成“作家”,我就是一个普通文学爱好者。我能出书是因为市里文化项目的扶持和几位老师的帮助,算是意外之喜。

记者又问,你已经出了两本书,接下来还打算出第三本、第四本吗?我回答:没什么打算,写到哪儿算哪儿。

但外边的人不这样看。他们认为,你陈慧出了书,上了报纸电视,已经是个“名人”了,就不该在菜场摆摊。有几个网络平台发出邀请,许诺只要我去他们那儿开直播,就会得到某些好处。

身边的朋友和老乡也出谋划策,说我已经是个“网红”了,就该及时跳出菜市场,去赚更多的钱,过更好的生活。

我的想法和他们不一样。可能我迎合不了别人界定的“好”,别人也理解不了我坚持的“好”。我自始至终都清楚,适合我的“好”生活就是做力所能及的事,认真过好每一个今天。

如今,我的摊位还在梁弄菜市场摆着,每半个月我还去市里进货,来往的顾客看到我还是会亲切地叫我一声“阿三”。

说到我每天谋生的菜市场,有些人可能难得光临一次,忍受不了那种繁芜嘈杂。可在我眼中,菜市场就是个热气腾腾、有付出就有回报的好地方。

我在此间勤勉地谋求生活的保障,也在此间小心地窥探人间万象,抓住一闪而过的灵感,恭敬地记录着身边每个平凡人的故事。

而我也将在这样的日与夜,悲与喜中,继续我的菜场人生。

读稿人语 戴维

生活比写作重要

陈慧在现实中的身份是余姚梁弄镇菜市场的小贩,当地人都叫她“阿三”。她写了很多梁弄的市井故事,还有家乡如皋的风物人情。余姚当地文化部门慧眼识珠,扶持出了两本散文集了。所以我想这次不如让女作家自己来写。向陈慧约稿,她答应得很痛快,就有了这篇自述体例的“倾听”。但陈慧不承认自己是“作家”。反倒很诚恳地说:我不是一个好的写作者,只能诚实地叙述我的生活。确实,陈慧的写作素材就是日积月累、方圆几里的日常生活。但是她能信手写成,且能打动读者,没有天赋和自身的努力是办不到的。陈慧经历过不少坎坷,这些风雨的影子在她的叙述中都淡化了。不立人设,没有套路,不为“网红”的虚名所误,生活比写作重要,活下去比写出来重要。她的务实与诚实,真实而坦然,换个角度看,这样的价值取舍也是人生的智慧。

来源:杭州日报    作者:陈慧    编辑:钟一鸣    责任编辑:方志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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