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文澜阁《四库全书》的阅读对象,乾隆四十七年(1782)七月初八日上谕中说得很明白:“着交四库馆再缮写三分,安置各该处,俾江浙士子得以就近观摩誊录,用昭我国家藏书美富,教思无穷之盛轨。”
这道谕旨说得很清楚,国家花了大钱抄《四库全书》,藏于江南三阁,这部藏书是供江浙士子读的,没有别的附加条件。为此他亲自落实文澜阁的建阁地点,亲自起好的阁名。过了两年的四十九年(1784)年初,正当颁南三阁的三部《四库全书》缮成之后,陆续颁发之际,乾隆帝又为库书的使用问题专门发了一道上谕,重申颁赐库书的目的是嘉惠士林,使士子得以就近抄录传观。但他对地方官员的“做派”深有了解,很可能库书到后深扃阁中,“名至而实不归”,士子无缘得与,针对此情,他在同年二月二十一日专门发了一道上谕: 第恐地方大吏过于珍护,读书嗜古之士无由得窥美富、广布流传,是千缃万帙,徒为插架之供,无裨观摩之实,殊非朕崇文典学、传示无穷之意。将来全书缮竣,分贮三阁后,如有愿读中秘书者,许其陆续领出,广为传写。
▲文澜阁内的常设展览
这是皇帝的命令,再次强调库书必须公开让士子“陆续领出,广为传写”。 过了六年,即是乾隆五十五年(1790)文澜阁正式开放之际,乾隆帝又颁发上谕: 从前曾经降旨,准其赴阁检视抄录,以资蒐讨。但地方有司恐士子等翻阅污损,或至过为珍秘,阻其争见快睹之忱,则所颁全书三分全书亦仅束之高阁,转非朕搜辑群书、津逮誉髦之意。……著该督抚等谆饬所属,俟贮阁全书排架齐集后,谕令该省士子,有愿读中秘书者,许其呈明到阁抄阅,但不得任其私自携归,以致稍有损失。 这是乾隆下的南三阁库书公阅的第三道上谕,可谓三令五申,谁个督抚该违令不准?至于谕令该省士子“许其呈明到阁抄阅,但不得任其私自携归,以至稍有遗失”,这是乾隆对保护库书的明令规定,这时的乾隆已有点像文澜阁图书馆馆长亲自写“借阅规则”了。 镇扬二地的文宗、文汇二阁的情况由于种种原因未见书面材料外,杭州文澜阁是不折不扣执行乾隆帝的谕旨的。从有关材料我们见到汪中、孙星衍、阮元、陆心源、孙衣言、马一浮等一批学者和读书人到文澜阁读书校书,三百余年,文澜阁一直开放阅读。如今,影印版的文澜阁《四库全书》已经面世,更方便了人们的阅读。
▲影印出版的文澜阁《四库全书》
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后,就浙江图书馆读《四库全书》的学者更多。据我所知,科技史、文献学家胡道静为著述命我抄文澜阁库书;中国印刷史专家、国家图书馆张秀民多次赴浙图阅《四库全书》,成其著作;中华书局总编傅璇琮、中国社科院学部委员陈高华等曾由我陪同前往浙图总馆阅书,并为论证影印《四库全书》做准备工作。 民国至今,浙图阅文澜阁《四库全书》有严密的登记制度,从中可以看到详细的阅读记录,此不赘述。当然,上面所列挂一漏万,但亦可看出文澜阁库书确实发挥了极大的作用,对浙江的文化建设和培养人才,作用尤为巨大。 综上所述,文澜阁的馆舍之大且美、藏书量之多且精、保管方法之科学完善,以及读者对象之广泛,在1700年代的世界上找不出第二个。文澜阁是世界上当之无愧的第一个公共图书馆,这个结论应该是没有问题的。
▲文澜阁内的常设展览
西湖成为世界的文化遗产之一,主要依据一是自然的山水风光,其二是丰富的文化内涵,藏书文化即其内容之一,而文澜阁则为其杰出的代表。
↑杭州《二我轩》老照片 文澜阁的建成至少为西湖增加了两大优势,一是为西湖增添了一个有深厚文化内涵的美景。清代康熙间孤山建有行宫,乾隆帝南巡杭州也时时驻足于此。行宫为皇室禁地只能远观而不能近视,更不能登堂入室,一窥真容。但文澜阁不同,虽也是皇家藏书室,但却能入内参观、读书。在当时来说美轮美奂,杰阁巍峨的文澜阁,本身就是西湖一景。
▲《文澜补书图》(局部)
二是自文澜阁《四库全书》允许公阅抄录之后,西湖出现了一批特殊的游客,我为之取名为“书客”。为到文澜阁读书抄书,常常有成群结队或零散的游客,他们有的租赁湖舫,有的步行前来阅书。清道光间上海金山钱熙祚,曾组织南汇张文虎和同里顾观光,雇了一批抄胥前后三次、每次三五十人来孤山借书抄书。张文虎有《孤麓校书记》和《湖楼校书记》述此次抄校甚详。这些诗文,为今人留下了弥足珍贵的文澜阁对外开放的史料,可见当时既可到阁阅书抄书,又可借出到寓所抄录。 ↓ 见 下 页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