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就是十二月廿三，每家每户都张罗着过小年，要送灶君菩萨上天，送完灶君菩萨，也就意味着正式开始进入过年的程序了。

灶君菩萨也叫灶司菩萨，也称灶神或者灶王爷。传说每家每户都有一个灶神，他是玉皇大帝派来监督每家日常工作生活的，他还带了两个童男童女做助手，一个捧着善罐，另一个捧着恶罐。灶神把这家做过的好事记录下来，投入善罐，把这家做过的坏事也记下来，投入恶罐。所以每到年末小结时，灶神就根据罐子里的内容，写出对这户人家的评语，再向玉皇大帝汇报。这有点象古代的监察御史，也有点象现在的驻点纪律监察干部。提起恶罐，想到了一个成语叫“恶贯满盈”，我认为应改成“恶罐满盈”，坏事做得多了，连灶王爷的恶罐都盛不下了。

十二月廿三晚上，家家户户都要祭灶神，送灶王爷上天。这个仪式，我们也称它为谢灶神或揭灶神。揭灶神也就是把贴在灶头上的灶神像揭下来，和纸钱一起烧成灰送上天。祭灶神时要奉上三牲福礼，我们乡间所说的福礼专指猪头。福礼上要插上筷子，还要奉上茶酒、汤团(或用年糕代替)、麦芽糖(或冻米糖)，再点上香烛，纸钱，把竹马、稻草团和纸钱、灶神像一起烧，送灶神上天。祭灶神所用的祭品，每样都是有讲究的：奉上酒的目的是为了让灶王爷喝得醉醺醺，省得讲坏话；麦芽糖甜甜的黏黏的，粘住了灶王爷的嘴唇，灶王爷也就开不了口，说不了坏话；更深一层的意思是，好茶好酒待你，让你吃得甜甜蜜蜜，还给你了许多钱，你还好意思再说坏话吗？这就叫啊“吃了人家嘴软，拿了人家手短”嘛。

每年十二月廿三夜送灶王爷之时，家里都会多准备了一点礼品，多准备了一些纸钱，希望灶王爷能上天去多说好话，保佑子女大富大贵。记得仪式开始时，大人就会一面点了香烛，一面烧着纸钱，嘴里念叨着说：“肉一刀，孝敬菩萨，吃得菩萨满嘴油；鱼一条，孝敬菩萨，吃得菩萨味道好。纸钱一刀刀，留给菩萨花，帮助我们说好话”。

这里还有一个发生在钱塘和萧山的传说故事要讲一下。

钱塘人常说“斩掉泾湖老龙，涨起钱塘沙”，老龙被斩后，身体各个部分都化成山脉。龙头扔到了萧山长河头，那座山叫冠山，龙身在钱塘，这座山叫石龙山，龙尾在富阳。冠山脚下长河头有龙头，所以风水好，宋朝出了个来阁老。来阁老年幼丧父，母子相依为命，日子过得很是清贫，但来阁老自幼非常聪明，母亲就咬牙供他读书，希望将来能够出人头地；来阁老读书也很刻苦，每天都要很早就起床去私塾上学，上学路上要经过一座土地庙，每次路过时，庙里的土地菩萨都会站起来迎送，因为土地菩萨知道来阁老命里是要当皇帝的。几次之后，来阁老觉得非常惊奇，就告诉了母亲；母亲不信，就拿了几个鸡蛋放在那盘坐着的土地菩萨的腿上，等到儿子路过后，发现鸡蛋果然落到了地上。母亲这才相信儿子所说不假，也知道了儿子以后绝非等闲之人，心中自然是非常高兴，所以就在那年送灶神时，向邻居们借来鱼肉等各种丰盛祭品，嘴里念叨着“借东家肉一刀，借西家鱼一条，……，纸钱一刀刀，留给菩萨花，帮助我们说好话”。

真当是运气不好，谁知来阁老家的灶王爷耳朵有点背，其它的话都没听清，只听到几个字“左一刀，右一刀，一刀刀”，他恼怒万分，心想：“原本还以为你们是善良人家，没想到不但左右邻居都砍一刀，还要砍我一刀刀！”于是他就直接把这事记到了恶罐之中，到玉皇大帝那里告了御状。根据灶王爷的汇报，玉皇大帝就取消了来阁佬当皇帝的资格。

第二年正月初一，灶神们在天界述职完毕，又都回到凡间，邻居灶神就跟来阁老家的灶神说你告错状了。来阁老家的灶神经过深入了解，发现真的是他搞错了，颇感后悔，但因为下次回天界汇报还得要等上一年，所以就来不及帮来阁老翻案了，只能在玉帝派神仙来抽来阁佬龙筋的时候想办法帮帮他。于是他就告诉来阁佬要咬住他妈妈的布褴，也有人说是咬住了马桶，并咬紧牙关，闭住金口。就这样，虽然来阁老被抽去了龙筋做不成皇帝了，但还是保住了金口。所谓金口，就是说话算数、说话灵验的意思。所以，留下了金口的来阁老，为萧山长河头的百姓办了很多好事。他家灶神本就愧疚，又见到来阁老做了那么多好事，就更加要在玉皇大帝面前帮他说好话了，所以，来家后来也就日渐兴旺发达起来，成了萧山数一数二的大姓。来家后人遍布于萧山长河西兴浦沿等地，族中人才辈出，光是进士举人就出了三百六十多位，连祠堂门口旌表杆子都树不下了，所以在当地有“进士举人三斗六升半”之说，据说来家阁佬府现在还有部分保留着呢。有了菩萨的保佑，加上人才辈出，这也许是萧山冠山脚下比伢泗乡浮山脚下发展得好的原因之一吧。

灶君菩萨从天界回到凡间，一般都是在大年初一的五更天，这时家家户户都要用同样的仪式来迎接，然后在灶头贴上新的灶神像和新的对联，“上天言好事，下界保平安”，新一年的善恶考察记录又开始了。虽然泗乡母亲在责骂满脸灰尘汗水的儿子时总会说“侬个灶司菩萨，快去洗洗脸。”说明灶王爷被每日的烟熏得像包公一样，是个黑炭头，但泗乡人民非常敬重灶君菩萨，也怕灶君菩萨，所以，大人经常孩子们告诫不能在灶间放锄头铁钯或放污秽物品，也不能在灶间讲不文明的语言，怕得罪了灶君菩萨，更怕做错事、做坏事被记录到恶罐中受到惩罚。

这种乡土民间最朴素的敬畏之心与企盼之心，一直是维系着中国传统习俗源远流长的传承之根，所以老人们常说“举头三尺有神灵”，教育我们要多行善事，不做恶事，神灵们都在看着你呢。

心中有戒，总是好的。

▼延伸阅读▼

年糕粘，团子甜，冬至夜长思亲人

三百年前的钱塘举人孙士寅，云南老乡在找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