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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墩,时光里的荡漾(下)
2020-03-12 11:12:27杭州网

前文:

三墩,时光里的荡漾(上)

三墩,时光里的荡漾(中)

五、一只挖掘农事记忆的“捻篰”

我家住在拱宸桥,前几年,运河沿岸常见大的抓斗式挖泥船,一抓一斗,连泥带水倒进装淤泥的船仓里。抓斗式挖泥船使我想到童年时生产队里的挖沙船。那时候还没有吸沙泵,挖沙的工具是一只连着长毛竹竿的“畚箕”,人们叫它“沙耙”。农闲时节,为了赚工分,生产队的壮劳力分组轮流去钱塘江里挖沙,一般天蒙蒙亮的时候出门,到上午十来点,七八个人就能挖满满一船沙。我的舅舅当年挖过沙,在我的记忆中,挖沙的人都是穿着一件蓑衣出门的,当时觉得奇怪,现在回想起来,蓑衣的作用,主要在于保护挖沙的人在挖沙过程中不被沙耙上的水淋湿,另一个作用就是保暖。清早,尤其是早春,江水冰凉刺骨,如果人穿着冷冰冰的衣服,是要生病的。

这一次去三墩,认识了一种也是在水底从事挖掘工作的“捻篰”。捻篰从前在西溪、良渚、德清、塘栖地区都很常见。与畚箕状的沙耙不同,捻篰的泥篰像一个由毛竹篾编成的大夹子,或者说就是一张大嘴巴,一张一合地用来夹泥。泥篰上方连着两根长长的捻竿,用来操纵捻篰的一张一合。

在不用化肥的年代,河泥就是最好的肥料。捻河泥可以给桑园、竹地、稻田增加肥力,是新一年蚕桑、竹笋和稻米获得丰收的保证。同时还可以为湖塘清淤,减少鱼池病害、使水质清澈,疏通河网,降低河床水位,有利防洪等,可谓一举多得。

捻泥离不开木船,那时三墩的农家,家家户户都有平底的小木船,有的人家甚至有两条。捻泥是体力活,又是技术活,不会捻泥的人除了捻不到泥不说,还会搞得全身衣服湿透,有时还会把自己掉进河里去。因为捻泥有难度,一般即将成年的孩子就跟在大人身后慢慢地学。不会捻泥的人会被人嘲笑,可能连老婆也娶不到。

捻泥一般是家里的男人干的事,少数人高马大,身体结实的妇女也能胜任。捻泥最苦最累,磨破虎口的皮,腰酸背疼是常有的事,尤其是冬天的那几个月,苦是真当苦。湖面上呼啸的冷风,吹得人流出鼻涕眼泪,握杆的手往往冻得又红又紫,有时还裂成呲牙咧嘴的‘嘴’。

上世纪七八十年代,每年的八九月以及年末春初,是三墩人捻河泥最忙碌的时节。每天天蒙蒙亮,家里的男人摇着捻泥船去淤泥肥厚的河湾捻河泥,女人和老人则在河边地头作贮泥的准备。挖塘头(贮泥的坑)、筑田埂。

雾茫茫的早晨,强壮的男人站在船艄与船舱之间的甲板上,摆稳步子,然后抡起捻篰,让它沉到水底,随即张开竹竿,用力一撑,捻篰的嘴巴一张一合,篰里已盛满肥沃的淤泥,然后慢慢地收上河面。如果河底的淤泥厚,船不需要怎么移动,如果河底的淤泥少,就要不断更换挖泥的地点。

有时运气好,将捻篰里的泥倒进船仓时,会发现半梦半醒的冬眠甲鱼、动作迟钝的黑鱼、还有河鳗、黄鳝、河蚌、河虾,小鱼等。有时还能捻到几个铜钱、甚至是值钱的古董。如果捻到鱼,自然可以美美地吃上一顿,如果捻到铜钱之类的小玩意,就成了孩子们的玩具。一只铜板,可以做一个踢不厌的鸡毛毽。

捻泥船一般捻上半天,河泥就会满仓。当河泥快要溢出船沿的时候,捻泥的壮汉就会收起捻篰,慢悠悠摇船回村,把船停靠在河边田头。船靠岸后,女人和老人就开始配合,用粪勺往塘里戽泥。如果塘中的河泥满了,就任其自然的晒干、风干。来年开春,大家把一担担干了的河泥挑到田中作底肥。

每年冬天,泊着捻泥船的河岸,田头忙着戽泥的男男女女,给日渐寒凉的乡村平添了一道热腾腾和希望的风景。

除了捻河泥,三墩老一辈人都有捞蕰草的记忆。从前三墩的小溪里、河道里和池塘里蕰草极多,密集的蕰草像厚厚的绒毯铺满河底,蕰草可用来做堆肥,也是喂猪的饲料。

在仓库二楼,靠着水泥柱子放着一把生满铁锈的“趟刀”。据说这把趟刀已年近百岁。趟刀呈圆弧形,中间高,两边低,安在长竹竿柄上,看起来像一对弯弯的牛角。

这把趟刀是专门清除水底杂草的工具。往水底一趟,可以把蕰草的茎齐整整切断,一蓬蓬的蕰草就浮上了水面。趟刀也有捞草的功能,牛角状的设计,是一个很好的缠绕器,只要勾住藤蔓状的蕰草,转动几下,就能将蕰草拖拽上岸了。此外,趟刀还可以和一种长柄草篓配合使用捞蕰草,趟刀负责割,长柄草篓负责捞。

捞蕰草常见的工具却是两根长竹竿。两根长竹竿,就像两根竹筷子,一根插到蕰草丛的根部,一根在蕰草的上部,“两支筷子”夹住蕰草,同时按顺时针或逆时针转动,像卷长粉丝一样将蕰草卷起来,连草连根,从水底卷到岸上。

捞蕰草也不是那么好捞的。有一回去塘栖,看到广济桥下不再通航的运河河道里长满蕰草。那天恰在河边遇到一个六十年代下放到水乡的老知青,老知青回忆说,那个年代,蕰草分“家”的和“野”的。所谓家的是农民养在河道里的,不能捞,而野的就是没人管的,可以捞。蕰草的生长速度赶不上捞蕰草的速度,一段时间,本地的蕰草越来越少。为了捞一船蕰草,常常要多划出十几里路。有时回去的路上突然遇到大雨,几个人七手八脚的往船外戽水,就怕满载蕰草的船会沉掉。

从前,三墩的河道里有捻河泥的人,也有捞蕰草的人,从前的三墩,桑园碧绿,稻浪翻滚,空气中弥漫着丰收的气息。  

话说余姚、慈溪、宁波等地产一种味甜汁多的蜜梅,叫荸荠种。我看过文字介绍,里面有扁圆形,紫红色或紫黑色的形状描述,和真正的荸荠似乎长的一样,怪不得叫荸荠种。

荸荠,形如马蹄,俗称就叫马蹄。它又像栗子,却生长在泥底下,所以又叫地栗。还因鲜爽如梨,被称作水梨。荸荠在江南水乡常见、与莲藕、菱角、芡实、茨菇、茭白、水芹、莼菜并称水八鲜。《本草纲目》中这样描绘荸荠:“生浅水田中,其苗三四月出土,一茎直上,无枝叶,状如龙须……其根白蒻,秋后结颗,大如山楂、栗子,而脐有聚毛,累累下生入泥底。”荸荠有清热解毒,止咳祛痰,消食除胀,利尿通便的功效。乡下土办法用荸荠蒸冰糖治伤风咳嗽,疗效不比止咳糖浆差。

荸荠新鲜的好吃,脆嫩,爽口,清甜。如果放一段时间,汁水就少了,鲜味也大打折扣,若时间再放长一些,放得发黑的表皮起了皱纹,就又成了好东西。风干后的荸荠失去了鲜艳的色彩,味道也没有新鲜时那种爽脆,但在静静地回忆过往的时间里,它的体内积蓄了足够多的糖分。一种记忆里的甜,当你咬一口风干荸荠,或许可以把沉睡在你身体中的那个孩子唤醒。

荸荠适合种在浅洼地区。农田里的荸荠,一般是与水稻套种的,每年清明前后育苗,双季稻收后移栽,立冬或明年开春刨出。大多数农户会赶在春节前把荸荠摸起来,卖掉一部分、一部分当水果零食,一部分留种。摸荸荠通常是大人们干的活,但馋嘴的孩子会跟在大人身后,拣拾大人遗漏的荸荠。

荸荠长在离地表约9~20厘米的泥层中,看是看不见的,所以只能用脚踏。 踏荸荠要手脚并用,踏的时候一定要用力,一定要踩到泥底,双脚不停的像踏咸菜一样踏着、踏着,踏到一个圆圆的小东西,就用手摸出来,在泥水中洗一洗,一只漂亮的红袍荸荠就来到你的掌上。

寒冬腊月,出太阳的日子,一群孩子人手一只竹篮,前呼后拥,叽叽喳喳地来到荸荠田中,卷起裤脚下到齐膝深的田水里踏荸荠。有些孩子很有经验,往人少和没有人踏过的边边角角去,有些孩子聚在一起摸,这人摸到一只,那人摸到一颗,别的孩子就踏得更加起劲。竹篮的荸荠渐渐多起来,孩子们快乐的小脸像荸荠一样红。

田里的荸荠经过“冬摸”、“春摸”,基本上被摸光了。但还是会有遗漏的。春四五月,秧板中,苗田里中会冒出一支支细细的冲天小辫,那是一个个玩躲迷藏的荸荠,那是一个个从童年时光里跑出来的孩子。

“菱池如镜净无波,白点花稀青角多。时唱一声新水调,谩人道是采菱歌”。这是唐代诗人白居易写的《看采菱》。旧时,三墩的许多池塘里,还常见采菱。菱角分无角的、二角的、四角的,还有很小很小的野菱。采菱一般是女人们的事。采菱角的工具,黄树立的老物件仓库也有,叫“菱桶”,是一只深帮的橢圆形木盆。采菱的时候,人盘膝坐在木盆里、用一把木锨当桨划水和铲捞菱角。

菱桶在浮满池塘的菱叶中缓缓而行,在密密的菱秧中划开一条窄窄的水路。掀开菱盘,一颗颗暗藏于菱叶下的菱角便显露出来。采菱女子一边采摘,一边随手往身后一丢,菱角落盆的叮咚,声声入耳。

嫩菱角水分足,生吃好吃。雪白的菱仁,又甜又脆,齿颊留香。老熟的菱角,外壳坚硬,肉质饱满,富含淀粉、更适合煮熟了吃。老菱与五花肉同煨,浓油赤酱,不肥不腻,是一道让人垂涎的好菜。还可以做成菱角粥,清香扑鼻,令人食欲大增。

过去,有些人家还将菱角磨成粉,过年家里来了贵客,加一撮桂花、加一勺白糖,冲成桂花菱粉羹,或做成菱粉圆子,无疑是一道倍受欢迎的点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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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那一座座故事里的老桥

江南水乡,无水不柔,无桥不美。如果是水是江南的灵魂,桥就是江南的眼神和表情。你不能想象一个无桥的江南,就像不能想象一个听不见水声和桨橹声的江南一样。

而三墩是多水、多桥的。三墩的桥,架在墩与墩之间,架在墩与塘之间,架在一条条清浅蜿蜒的河道上。不计其数的小桥,揽肩挽臂,连缀起这个珠玉般的小镇。

三墩桥多,冠绝周边地区。仅2.5公里长的五里塘河沿岸,一度曾达68座之多:大港桥、望月桥、永兴桥、兴福桥、穆桥、王家桥、环隆桥、卸紫桥……

三墩的桥小,和别地的桥比,显得特别迷你。因为河道窄,所以桥身都不长,一般在十几米到二十几米之间,从这头到那头,几个箭步就可以冲过。除了桥身短,构造也简单。三墩的桥以简约朴素为美,大部分桥是由长条石板铺就的石梁桥,此外还有少量的单孔拱桥,多孔拱桥,国字桥,开字桥等。

三墩的古桥,透露出三墩这个地方的文化密码。一些桥,和帝王文化有关,比如文星桥、武星桥、玉带桥;一些桥和佛寺有关,比如观音桥、永兴桥,白寺桥;一些和历史名人有关,比如卸紫桥、厚仁桥;一些和农商业活动有关,比如升箩桥(兴隆桥)、油车桥;一些和住在桥下的居民有关,比如东蒋桥、杨家桥、李家桥;一些为纪念人的善行功德,比如陈家桥、(由陈家人捐资修建)、寿辰桥;一些和祈福有关、比如太平桥、安吉桥等等。

有人说:一座城市有了水就有了活力,有了桥就有了诗意。三墩的桥散发着三墩水乡独有的魅力风情,讲述着三墩先人精彩的故事。每一座桥,乃至桥上的每一个构件,都会带你走进小镇的一段时光。每一座桥既是三墩历史记忆的载体,又是三墩文化风情的标本。

三墩的桥几乎座座有故事。如卸紫桥,讲述的是明代三墩人、兵部尚书柴车的故事。三墩镇北水月墩附近,湖边至今还有个叫柴家坝的小村,村中故老相传,在明正统五年(1440年),官至兵部尚书的柴车回乡省亲,官船行经三墩,碰到这里在建桥,他礼节性地下船登岸。这时,有一个柴家坝的人前来报信,说:"你姆妈已归天。"柴车十分悲痛,当即脱落紫袍换上素服。这一天巧逢桥身合拢,故称卸紫桥。

如文星桥、武星桥,这两座已经消失的桥,和虾笼圩的故事相近,听起来更像野史八卦。说的是当初朱元璋为江山代代相传,对风水宝地怀有戒心,因此到处破坏可能出皇帝的风水宝地。一次刘伯温到三墩,他站在关帝庙前。见杨家湾这块地方象一顶方形官帽,珠珠庵像一颗帽卜的玉顶翡翠。刘伯温认为这是一块风水宝地,于是在此建造了文星桥和武星桥,破了这个地方的风水。

如“穆桥”,说的兄弟两人反目成仇,子孙后代恢复和睦关系的故事。其中有劝人为善,和睦相处一家亲的道理在。

如果把三墩的桥的故事都听一遍,不亚于看一本民间故事大全。而三墩后人一说起家乡的桥的故事,总是津津乐道、眉飞色舞,不难理解,这里面含有他们对家乡悠久的历史与深厚的文化底蕴的骄傲,对家乡的深深的爱。

在三墩,一座桥不仅是一座桥,还是一个老时光的地址。比如连接紫金港校区和望月公寓的望月高桥,旧时与小镇的标志性建筑文昌阁互相陪伴,互相辉映。桥上有一副楹联:望月著雅名,百顷绿波涵桂魄;凿冰留胜迹,一湾碧水漾文昌。清楚地道出了两者一衣带水,一脉相承的关系。

比如横跨五里塘河的陈家桥(老桥坍塌后在原址附近造了一座同名的水泥拱桥)。过去,陈家桥南街是三墩最繁华的地段,不长的沿河老街和两条小弄里集中了三百多家店铺,人称“小上海”。三墩前人留下“陈家桥头看三墩”之谚。除了商业繁华,此地也是教育重镇“杭县县立中学”(三墩中学)的所在,在陈家桥和三墩中学之间有一条二三百米长的“中学弄”。从这条不起眼的老弄堂里,曾走出无数的英才。夏日午后,这条狭窄的弄堂,显得格外宁静、悠长、美丽、亮堂。陈家桥头还有一间“陈公白诊所”在,陈家是三墩的中医世家。还有一家闭着门的“三墩古龙文化俱乐部”,是以舞龙为主成立的。老底子此地有一支远近闻名的珠子龙灯。珠子龙的眼睛会发光,有十三个人抬,光舞龙队有上百人,出动时人群前呼后拥,声势浩大。

比如兴隆桥(已塌),过去叫升箩桥。升箩是一种量米的工具,升箩桥畔,过去曾是米行和油坊密集之地。升箩桥下,有三墩最繁忙、最热闹的河埠群,人称“五里塘中船相连,兴隆桥下埠成片”一座一座沧桑的老桥,陪伴了一代一代的三墩人,潜移默化地影响和改变了小镇人的生命气质。

三墩人相信桥有生命、相信连接彼岸的石头躯体中,是有神灵在的。桥在三墩人心目中犹如图腾般的存在。没有人知道, “行桥”仪式从何而起,据说从三墩有造桥技术起就开始伴随这一习俗。新桥造好后,为了为安全通行,就要“行桥”,以求“三神”—— 桥神、路神和水神的保佑。

行桥活动首先要有召集人或发起人,他们张罗指挥活动的全过程。行桥要挑个好日子,并在新建桥梁的一侧,搭一座浮桥或横停几艘船,然后由一位几代同堂的男人在前面“行头桥”,走在最前面的领头人,带着镇上男女老少,人手一本佛经和一把米,一边走一边念念有词,同时把米撒入河中。行桥时不能走回头路,必须从新桥走过去,再从浮桥或是相接的船上返回。 

1933年出生的沈国桥,姓名中的“桥”字,正是由当时在修的永兴桥(肖家桥)而来。这位80几岁的老人,至今还能清楚地复述父母告诉他的取名过程:他出生当天,桥刚好修成,父母抱着襁褓中的他,参加了一场“行桥”祈福仪式——就是捐资建桥后,再从桥这头走到那头,然后继续穿行若干座不同的桥,以祈求一方平安、祈者幸福。仪式结束后,那带有吉祥意味的“桥”字,就被沈家父母当做神灵的恩赐给与了孩子。从参加人生初始时的这一场生命仪式开始,永兴桥就进入了沈国桥的生命,成为他生命记忆中不可或缺的部分。

三墩至今还有行桥的仪式存在,只不过参加者都是一些垂暮的老太太。在一些重要的日子,还能看到一群行桥的老太太身穿法衣、手持木鱼、口诵佛经,排成整齐的队列,如梦幻般地、缓缓地穿行于石梁小桥间。

过去十几年,由于城市化进程的加速,处于城市边缘的三墩水乡的面貌已不复记忆中的完整。令人心痛的是,伴随着房产项目的开发,三墩的水系已经变得破碎。很多河道被填埋和中断,伴随着河网的消失,那些故事里的桥、记忆里的桥也在悄悄地消失。 

三墩中学退休老师,关注并研究三墩乡土文化多年的范宗富老先生可以随口报出那些“被消失的桥”,它们是原本位于现在金地自在城区域的吴家石桥,紫金港旁边的浦家桥,三墩与良渚交界处的沈家桥……几乎每一块地的出让、每一个村庄的消失,每一群居民的迁走,都会同时伴随着老桥的消失。

老桥是无法复制的。在范老师看来,另一类桥,地块出让和拆迁开发后异地重建的桥,实际上也已经消失。虽然桥还是那个名,但桥已不是过去的那座桥了,如厚诚桥村的东陈桥、灯彩街上的白寺桥等。因为这些桥“普遍与环境不协调”,大多采用钢筋水泥新建,形制也大了很多,除了能满足通行需要之外,笨重而毫无美感。 

镇中心的大港桥算是一个特例,这座始建于宋代的两墩三孔石梁古桥,历经清代和民国的几次修缮后,基本保持完好。上世纪90年代初,为了方便居民过桥,有关部门把原先较陡的台阶式引桥经水泥铺设后变成了斜坡式引桥,此举虽然方便了过桥的居民,也给老桥带来了严重的后患。由于长年通行电动车、摩托车以及面包车,不堪重负的老桥后来出现桥板松动、桥柱石头外突、桥面坍塌等破损现象。发现问题以后,由镇综合文化站出面,马上对石桥进行了抢修。施工方重新修复了坍塌的桥面,并对桥体进行加固,同时将引桥的斜坡改回老的台阶样式,避免了小型汽车的再次碾压。此外,施工方还对修缮部分进行了做旧处理,使之“修旧如旧”。 

但大港桥这样的保护案例,至今仍是凤毛麟角的个案。其他桥远没有这样的幸运。早在50年代,文星墩上最著名的文星桥、武星桥自然坍塌后,就没有及时维修,而后桥身的青石乃至刻有铭文的古碑,都被人拿去自家建房子用了,就此消失无存。 

三墩的桥又还是幸运的。近些年,经三墩镇综合文化站梳理和申报,已有好些古桥被列入了市级文保。其中有建于宋代的两墩三孔石梁桥,气势雄伟的“大港桥”;建于明代的两墩三孔石梁桥“兴福桥”,(是杭州地区仅存的几座明代桥之一);建造于清代,造型优美的单孔石拱桥“穆桥”,建于清代,超长引桥绝无仅有的单孔两桥台石梁桥“缘灞桥”;建于民国,在整个西溪地区体量较大,桥身上缀满绿藤的“望月桥”;还有让面临拆迁的沈国桥老人依依不舍,徘徊不去的那座与他的生命发生勾连的桥,始建于清代,于1933年重修的“永兴桥”。

还有一些未列入市级文保但极具价值的古桥,也在镇综合文化站以及有识之士的关注和保护中。比如连接三墩与良渚的那座长达45米的浥浪桥,是整个西溪地区仅存的一座五孔古桥,也是方便附近村民上下班和买菜购物的便民桥。据说当初建桥时,因这里的毛家漾水急浪凶,而此桥正好建在水面最宽阔处,所以取名“浥浪”,意为扼住浪头保平安。浥浪桥面在2011年7月底出现破损,露出了大洞,连桥下的个别石柱也掉入了河中,成了难以通行的危桥,三墩镇文化站上报市文保部门后,重新修缮了它。

老桥少下去的三墩,多了使交通更为方便迅捷的水泥桥、高架桥。但一些地方还缺少带动经济发展的“引桥”,比如浙大紫金港北门与三墩镇之间,如果有一座可以直接往来的人行天桥,就能带动附近地区的发展。而在行政格局的架构上,如果能将更具地缘亲和力的三墩和祥符桥打通,与之连成一体,也许三墩的发展步子,就可以迈得更大,更有力。

七、在黄昏的穆桥上遐想 

七月的某个黄昏,我独自来到五里塘社区,一走走到了穆桥上。根据2007年挖出的一块碑记介绍,穆桥原名“和穆桥”,于民国年间由乡民们捐资重建。虽然经历了近百年风雨,身姿依然挺拔如初。桥面平台上的“万年青”图案,依然清晰生动。时光匆匆如流水,但造桥者对桥与生活的美好祝愿一直留在后世人的心上。

黄昏时的穆桥,少有人经过,落寞。黄昏时的五里塘河,河埠头空空荡荡,没有船,听不见欸乃的桨橹声,五里塘河也落寞。黄昏时的穆桥北岸,凌乱、破败的老商业街,落寞。黄昏时的穆桥南岸,过去是民居,现在是新建的住宅小区,临河一条宽阔的马路,车水马龙,热闹。

黄昏时的穆桥,是即将迎来涅槃的老三墩的缩影。是一截拒绝遗忘的温馨回忆,更是一段面向未来的美丽遐想。2017年,随着西湖区“三墩小城镇综合整治”设计方案的出炉,穆桥北岸,面向脏、乱、破的老街区的保护与改造工程已经吹响了号角。未来,这里是一片沿着河岸展开的历史文化街区。不久以后,五里塘河的河埠水面上,又将映现一个热闹繁华的小镇。修葺一新的老宅、融入传统建筑元素的店铺、高低错落的花木、还有飘过石板路的欢声笑语,又将在清清的五里塘河的柔波里荡漾。

在清清的五里塘河的柔波里荡漾的还有这一顶联接过去与现在,传统与现代的穆桥。穆桥的那一头,是一座蓬勃生长的都市;穆桥的这一头,是在桨声灯影里悠悠荡漾的、千年古镇的旧时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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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微信号:许志华的小书房    作者:文:许志华/图:金毅    编辑:郭卫    责任编辑:方志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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