浙江日报

中午时分，距离杭州市淳安县城一个多小时车程的小山村——屏门乡童家坪村飘起饭菜香，65岁的村民项光宁拎着手提袋从巷子里穿过，一路和邻居们打招呼……11月1日，第七次全国人口普查正式开启现场登记，项光宁也开启了忙碌的日子。

童家坪村位于淳安大山深处，全村771口人分布在方圆3公里的山岭中。今年7月底，该县353个村级普查机构组建完毕，项光宁再次加入当地人口普查的大军。

“我们一家都有参与人口普查的传统。第五次、第六次加上今年第七次，我是三届‘老马’了！”在项光宁眼中，20年三次普查参与下来，变化还真不小，不仅普查工具变先进了，村民的生活也发生了巨大的变化。近日，记者跟随老项的步伐，一起去瞧瞧这个“老普查”眼中的新变化。

工具变潮了：数字化设备让普查更方便

“老童，你儿子在哪工作呀？有段时间没回来了吧？”中午12时许，村民童根根刚将新采的油茶籽往门口一晒，项光宁就瞅准了这个空当，敲门进来了。

两人很快拉起了家常，老童一边答着，一边注意到项光宁拿出了个平板电脑做记录。看着老童好奇的眼神，项光宁连忙解释了起来：“今年我们鸟枪换炮了，你们的信息都被记在这个电脑小本本里，以后查找分析数据就方便了。”

在淳安，像项光宁这样的“老普查”不在少数。本次人口普查，淳安选聘普查员2243人，“老普查”就占了半数以上。为了帮助他们跟上数字化新形势，在人口普查员上岗前，淳安县人口普查办公室专门开展了多次培训。“现在，我已经可以熟练使用‘平板’了。”操着不标准的普通话，项光宁很是骄傲。

说起新设备给工作带来的便利，项光宁貌似有说不完的话。他边领着我们在村里走，边给我们举了一个例子，拿建筑物标绘这项基础性工作来说，因童家坪村地理狭窄，民居拥挤，在过去人口普查时，在纸上手绘建筑物，令项光宁头痛不已。“屋子画大了，或顺序对不上，都要擦掉重画，最后检查时发现疏漏，同样也只能重画。”项光宁笑说，现在这个问题没有了，一切都可以在电脑上直接修改，手指点一点，问题就解决了。

尽管数字化给普查工作带来了很多方便，但很多人工工作依然无法替代，项光宁这匹“老马”的担子更重了。“以前人口普查只需画出村民的自住房，这一次要求把村里所有建筑都画出来。有的房子刚拆，有的房子刚建，这就需要我们这些熟悉村情的老同志上门确认了。”项光宁咧嘴笑了起来。

生活变好了：当年的“最高学历”笑侃跟不上节奏

“童连财，我马上就到你家了，你稍稍等一下我。”告别童根根，项光宁望向不远处的一处楼房，对着村民微信群“官田里”喊了一嗓子，便沿着村里的水泥路小跑了起来，我们也急忙跟上去。

干了三届人口普查员，项光宁对脚下这片土地十分熟悉，也见证着童家坪村的大变样。

“2000年，我第一次参加人口普查的时候，可是吃了不少苦咧。”回忆起那段时光，项光宁叹了口气，“白天村民出去干农活了，晚上村里没有路灯，路又特别不好走，摸黑上门还不能太晚，不然就影响大家休息了。”

在项光宁的记忆里，第一次人口普查就跟打仗一样，每天都是匆匆扒几口饭就要赶路。“归根结底，还是当时山村里的生活条件不行。”项光宁告诉记者，那时候，童家坪村不通公路，离村最近的唯一一部电话装在3公里外，在村里找一个人，就跟大海捞针一样，经常要扑空，“不像现在，电话都有点落伍了，人人都用手机微信联系，门前都是水泥路，这都为人口普查员的工作带来很大便利。”项光宁说。

如今，在童家坪村，家家户户都住上了新楼房。细心的项光宁发现，这些一点一滴的变化，体现在不断更新的人口普查统计表中。

“以前村民们的条件不太好，表里统计的信息也很简单。今年，表里增加了很多选项，比如，‘车辆的价值’这项，我估摸着算了一下，村里一半的家庭都有了小汽车。”项光宁笑着说，当下，童家坪村正在发力乡村旅游，附近的瀑布景观被纳入开发规划，民宿酒店也要建起来了，“搞不准，下次的人口普查统计表还要增加新内容呢！”

当年，项光宁之所以被推荐成为村里的人口普查员，是因为他有高中学历——留在小山村的居民中的最高学历。而如今，项光宁却常说自己跟不上村里的节奏了。“第一次当普查员，很多村民不认识字；而这一次，村里的孩子有考上清华北大的，还有去国外留学的。”项光宁言语中充满了自豪。

不变的是责任：“老普查”有了接力棒

这一次人口普查，项光宁不是一个人在战斗，他的一家子都加入了普查大军：侄子童兴来成为人口普查指导员，年轻的孙子童庆勋擅长电子设备操作，自告奋勇当起了两位长辈的“远程技术助理”。

吃完晚饭，是项光宁和童兴来例行的“统计工作会议”时间，两人坐在自家门口交流一天的战果，从信息精确填写，到建筑物标绘……两人一聊就是好一会儿。远在外地的童庆勋也打来微信电话，参与电子系统运用等技术问题的讨论。

在屏门乡，童家坪村的人口普查工作进度最快，在项光宁眼里，这和两位晚辈的支持不无关系。一旦发现问题，大家一合计，都能得到及时解决。就在11月3日这一天，童家坪村提前两天完成住户短表填报工作，但傍晚时分，项光宁却收到了乡里的电话，被告知说村里提交的表和公安户籍一对比，多了3个人。

得到消息后，项光宁和童兴来立即分头行动联系派出所、乡干部和村民，进行核对，孙子童庆勋也提供了远程技术协助。“当天晚上，我们就找到了问题，原来我们之前拿到的户籍表，和11月1日拿到的户籍表存在一个月的空档期，3位村民刚好在这段时间将户口迁出去了。”童兴来说。

见爷爷对人口普查这件事这么上心，童庆勋心疼老人太辛苦，常在电话里劝项光宁“有些时候不用那么绷”，但项光宁却板起了脸——此前他在人口普查时，发现过村里有位企业退休人员因身份证年龄错误，导致退休认定几经波折，“最后还是翻出了村里的人口普查老台账，才解决了问题。”

“人口普查工作是国家大事，也是关系每位村民的大事，必须要保质保量做好，不能有一丝马虎……”项光宁的这番态度显然也影响了后辈，他说孙子已经表态，等哪天自己干不动了，自己会回来接这个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