演讲现场，学生们拿着快报特制的霍金T恤向霍金致意。 本报资料照片

2002年8月15日，霍金在浙江大学邵逸夫体育馆做公众演讲，题目为“膜的新世界”。10点半开始的公众演讲，8点不到，会场大门前就已排起了上千人的队伍。

举办者不得不提前两个小时将这些赶来聆听智者声音的人放入场内。9点半，2500多个位子座无虚席。

学生齐声高呼“霍金！霍金！”

幽默的妙语让全场大笑

落座的人神闲气定，场外的人可急得火烧火燎。众多学生在门口恳求保安，希望能进去，哪怕站着也行。实在不行，急性子的学生差点撞起了门。免费的门票在黄牛手上最高炒到了每张480元。在现场，本报特别赶制的免费霍金T恤，也成为仅次于门票的抢手货。几百件T恤眨眼间就被抢光了。一些没拿到的同学还连连埋怨记者带得太少。10点40分，场内一阵骚动。众人都伸长脖子朝向主席台后方，因为那里突然冒出了众多摄影记者。

穿着浅色西装的霍金由夫人推着轮椅，微笑着出现。掌声雷动。后排的学生齐声高呼“霍金！霍金！”

从这一天起，霍金成为了浙江大学的名誉教授。演讲开始前，举行了名誉教授授予仪式。聘书是由夫人代接的，浙大校长潘云鹤则把红红的校徽别在了霍金的胸前。

霍金休息10分钟后，再次登上讲台，翻译吴忠超远远地坐在台下。

偌大的台上，只有他一个人。那一刻，只有他是主角。霍金首先习惯地问了一声：“你们能听见我吗？”大家鼓掌。

“我没听到你们的回答。”这个老人可爱地说。于是，全场高喊“YES（是）”。霍金笑了。

霍金身后的背景是深蓝色的海洋，波涛汹涌。上面写着演讲的主题：“BRANE NEW WORLD（膜的新世界）”。霍金和霍金的轮椅停在海浪前面。从容，自信。

“我想在这里提出关于宇宙的一个激动人心的新观念，它可能改变我们关于宇宙的很多看法。”两边的大屏幕分别为他的演讲配上文字和图像。

一个很吸引人的开场，立即让所有人支起耳朵。“这个观念是说，我们也许生活在一个更大空间的一张膜的层面上。”

于是，这个智者开始绘声绘色地描述他眼中的宇宙。

场内，听众静静聆听。场外，不能进来的学生趴在栅栏门边，拼命地把脑袋伸向会场。

霍金是一位成功的公众演讲家。准备演讲对他而言是艰辛的，他用仅能活动的几个手指操纵一个特制的鼠标器在电脑屏幕上选择字母、单词来造句，通常制造一个句子要五六分钟，为了完成1个小时的录音演讲，他一般要准备十多天！

但他幽默的妙语和崭新的理论，前后引发六次大笑和热烈鼓掌。当阐述一些理论不可行时，他说：“我们不能想像，难道上帝为了让达尔文发现进化论，故意把化石放在岩石中？”

当阐述宇宙汇总可能存在一些未知的物质时，他说：“我们的脚踢到石头，感到疼痛，这可能是宇宙网络控制我们产生的信号，也可能我们只是外星人玩的电脑游戏中的角色。”

当阐述黑洞也存在辐射时，他说：“如果我能发现低质量的黑洞，那我就能拿到诺贝尔奖了。”

当说明宇宙像一个膨胀的气球时，他说：“让我们希望，没有人用宇宙之针将它放气。”

当说明存在另外的膜时，他说：“空间中可能存在影子物体、影子人，但愿我们遭遇的魔鬼也是影子。”

这些话，引发的都是听众长时间的笑和鼓掌，尽管有些人可能没有听懂。

演讲进行了1个多小时，接近下午1时，宣告结束。

霍金的结束宣言是这样的：“黑洞将在霍金辐射的噗的一声中消失，而我将获得诺贝尔奖。加油，看我描述的一个膜的新世界吧！”

很多人站起来鼓掌，兴奋的学生手持霍金T恤，向霍金致意。

霍金微笑着谢幕。

浙工大退休教授吴忠超

回忆老师霍金的最后一次生日会

2002年霍金在杭州时，吴忠超是霍金的中文翻译和陪同，霍金在杭州留下了不少笑得很开心的照片。2017年吴忠超参加霍金的生日庆典时，因为他所患“渐冻症”病情的进展，“人们已经很难从霍金的表情读出喜怒哀乐，只有长年和他相处的护士或亲友才能读出，大家和霍金的情绪交流还需依赖护士通过他眼睛的细微动作进行翻译”。

得知霍金辞世，浙江工业大学天体物理研究所的退休教授吴忠超十分悲痛。他的另一个身份是霍金唯一的中国弟子，1979年他受邀到剑桥大学霍金的广义相对论小组工作，他只比霍金小四岁，两人第一次见面是这样的：“门打开后，忽然脑后想起一种非常微弱的电器的声音。回头一看，只见一个骨瘦如柴的人斜躺在电动轮椅上，他自己驱动着电开关，他要用很大的努力才能抬起头来。”

第二年，吴忠超就在霍金的指导下做极早期宇宙研究。霍金非常勤奋，甚至在圣诞节前夕还约吴忠超讨论论文。获得博士学位后，吴忠超又在霍金的指导下研究量子宇宙学，1985年两人的合作论文发表在《物理学通讯》上。包括《时间简史》在内的大部分霍金著作，都由吴忠超翻译。早在1985年，霍金来中国访问就是吴忠超帮忙联系的。

昨天下午，记者通过电子邮件，联系上人在国外的吴教授，他发来一篇纪念文章《沉痛悼念霍金教授》。

“……2012年，2017年还两次应邀参加他（霍金）的生日庆典。尽管每次见面都能觉察到他的身体状况的变化，但我们还是希望奇迹能够在他身上出现，希望他健康长寿。”

霍金是1月8日出生，最后一个生日却是2017年7月在剑桥大学过的。吴教授解释，剑桥的一月份最为湿冷，故霍金的75岁庆生会移到7月举行，霍金自称“75又1/2岁的生日庆典”。

操办庆生会的是剑桥大学数学科学中心，为期四天，更准确地说，这是“斯蒂芬·霍金75岁生日会议”，一次物理学界的华山论剑。来看看安排：科学家做报告，霍金亲自做了《我的物理学生涯》演讲；开会——题为“引力和黑洞物理”的科学会议，参与者160人，全是当今物理学界的“大牛”，讨论的是引力波、黑洞、暴涨宇宙、量子宇宙、可穿越虫洞研究……

7月3日，正式的生日宴会在三一学院餐厅举行，300人出席，霍金前妻及她的现任夫婿，还有霍金的女儿都来了。当时，霍金坐在高桌中央，全场起立齐唱生日歌，祝这个顽强的生命更加长寿。

“但霍金似乎毫无反应，也许作为宇宙学家的他拥有宇宙情怀，早已超越了人世间的喜怒哀乐。”吴忠超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