杭州的前身是钱唐县（621年改钱塘县），始置于公元前222年。从秦置钱唐县，到南朝宋钱唐县县令刘道真撰写《钱唐记》（唐及后世古籍称《钱塘记》）一书，时隔近七百年，其间未有人记录钱唐县的历史与文化。最早的记录，唯有东晋史学家范晔（？—445）在《后汉书·郡国志》中对钱唐县“武林山，武林水所出”的记录。唐太宗时，房玄龄对钱塘县的记录也来自于《后汉书》。因此，从现在古籍看，刘道真的《钱唐记》可算是杭州历史上最早的地方志书。

刘道真是南朝宋表彰的县令之一

刘道真（一作刘真道），南朝彭城（今江苏徐州）人，南朝宋大臣刘怀肃之侄子。据南宋咸淳《临安志》卷五一《秩官》载，又作刘真道，南朝宋元嘉十三年（436）时任钱唐县县令。因元嘉十二年（435），东南地区及钱唐县发生水灾，粮价涌涨，每升高达三百文，民不聊生。宋文帝派遣扬州治中从事（官名）沈演之等巡行东南地区，开展救灾措施。沈演之经过调查，深感灾情严重，与钱唐县县令刘道真、余杭县县令刘道锡等商议开仓救济，受到百姓的好评。沈演之上奏朝廷称赞说“钱唐县令刘道真与余杭县令刘道锡为二邦之首最，治民之良宰。”宋文帝下令赐谷千斛。

据《南史·沈演之传》载，刘道真“宰邑敷政，必以简惠成能；莅职阐治，务以利民著绩”，颇受县民好评。

因治钱唐有政绩，刘道真后官升梁州、南秦州刺史。元嘉十九年（442），他与龙骧将军裴方明攻破仇池国后，与裴方明一起贪图财宝而获罪。宋文帝下令入狱，死在狱中。（详见《南史》卷一七与《宋书》卷四七《刘真道传》）

古籍转引《钱唐记》之内容

刘道真《钱唐记》，是杭州最早的地方志书。它作于刘道真担任钱唐县县令之时，因此成书时间在南朝宋元嘉十三年（436）前后。其史料价值极高。唐宋以来的古籍在记述杭州古史时，常引用其记录。可惜此书早已散佚、失传，后人只能从北魏地理学家郦道元《水经注》及唐宋的古籍中引用的段落，复引其书。据笔者推测，南宋以前，此书已经散佚，因为《咸淳临安志》卷五一《秩官·县令》中，也仅引录了《南史》《宋书》的传记内容，对刘道真做了生平记述，有些引用《钱唐记》的内容，也多以《水经注》与《后汉书注》等唐代以前的古籍转引。笔者在研究杭州古代史时，也常遇到转引的段落，始终找不到原著。这次千方百计把唐宋时期古籍中引用的《钱唐记》内容片段，给予搜集抄录，以求大致了解《钱唐记》的概貌。从目前找到的转引段落内容看，《钱唐记》主要记录了县内江湖山川并兼及民情。

最早引录《钱唐记》的是《水经注》

最早引用《钱唐记》内容的古籍是北魏学者郦道元的《水经注》。郦道元（约470—527），字善长，范阳涿县（今河北涿州市）人。北魏大臣、著名地理学家。约正光三年（522）撰成《水经注》一书。（详见《魏书》卷八九和《北史》卷二七《郦道元传》，生卒年有不同，即446或472—527）

《水经注》卷四十《渐江注》引《钱唐记》有两段话：

1、防海大塘

在县东一里许。郡议曹华信乃议立此塘，以防海水。始开募，有能致一斛土石者，即与钱一千。旬月之间，来者云集。塘未成而不复取。于是，载土石者皆弃而去。塘以之成，故改名钱塘焉。

2、诏息湖

浙江北合诏息湖，湖本名阼湖，因秦始皇帝巡狩所憩，故有诏息之名也。

这是最早引录《钱唐记》的两段文字，也是该书撰写完成约100年左右、从南方传入北方地区、在当时广泛流传的证明。

唐代古籍引录的内容

引用《钱唐记》一文内容，大多是唐宋时所编辑的大型类书或地方志书。

唐代杜佑《通典》卷一八二《余杭郡》中列出钱塘、临安、於潜、唐山、紫溪、盐官、新城、余杭等九县资料。其中关于钱塘县的记录为：“钱塘，汉旧县《钱塘郡记》云：昔郡功曹华信议立此塘，以防海水。始开募有能致土石一斛，与钱一千。旬日之间，来者云集。塘未成，谲不复取，皆弃土石而去，塘以之遂成。”此外还有“有石膏山，药用为最”的记录。

杜佑（734—812），字君卿，京兆万年人，官至德宗、宪宗三朝宰相。是唐代政治家、理财家兼史学家。他“虽位将相，手不释书”“夜则灯下读书、孜孜不怠”。经过30多年的努力，至唐德宗贞元十七年（801）完成了200卷的《通典》一书，献给朝廷。该书分食货、选举、职官、礼、乐、兵、刑法、州郡、边防等九门。引述《钱唐记》内容的是《州郡》卷。

该书之引用，缺点有二：一是把《钱唐记》，写成为《钱塘郡记》，疑有误；二是未注明是刘道真撰。

从文字内容看，与《水经注》引文大同小异“旬月之间”四字改为“旬日之间”，“塘未成而不复取”句中加了一个“谲”字，成为“塘未成，谲不复取”。这个“谲”字加得好，反映了华信筑塘的真实性。

唐徐坚等《初学记》：唐玄宗时大臣徐坚等编撰的《初学记》，是遵照唐玄宗的要求，给皇子读书、作文时检查史事用的类书，故名《初学记》。《初学记》引用《钱唐记》的内容也有两条：

（1）《初学记》卷七《湖》内，记述全国各地的湖泊，其中“铜船金牛”条中记载：“刘道真《钱塘记》曰：‘明圣湖，在（钱唐）县南。父老相传：湖中有金牛，古尝有见，其映宝云泉，照耀流精，神化莫测，遂以明圣为名。’”

（2）“秦憇范游”条载：“《钱塘记》曰：‘去邑十里，有诏息湖，古老相传：昔秦始皇巡狩，经途暂憇，因以诏息为名。’”

《初学记》中引录刘道真《钱唐记》的内容，比《水经注》增加了明圣湖与诏息湖。可见《钱唐记》在唐代尚存，故引用的内容有所增补。

北宋典籍引用《钱唐记》

北宋太平兴国八年（983）编撰的《太平御览》一书，是专供皇帝阅读的千卷大型类书，因撰于太平兴国年间而取名《太平御览》。该书共引用了五段话。其中卷六六《地部·湖》也引用了明圣湖、诏息湖两条，与唐代典籍引用内容大同小异。新增加的内容有：

1.卷一七《州郡部·杭州》记载：“刘道真《钱塘记》曰：‘昔县逼近江流，县在灵隐山下，至今基址犹存。郡议曹华信乃立塘，以防海水，募能致土石者即与钱。及成，县境蒙利，乃迁此地，于是为钱塘县。’”

2.卷九九七《百卉部·莪蒿》记载：“《钱塘记》曰：‘灵隐山谷树下生莪，郁莪若沃土所生。’”

3.“石姥山”条记载：“刘道真《钱塘记》曰：‘石姥山，有一石甑，厥状，殊似居绝岭之巅，大数十围，下有三石足支之。’”

4.“石膏山”条记载：“《太平寰宇记》：‘在钱塘县治之西五十七里。’《钱塘记》云：‘出石膏、色如雪。’”

南宋古籍引用《钱唐记》

南宋定都杭州后，地方史志诸书，如《淳祐临安志》《咸淳临安志》《梦粱录》等书都有引录《钱唐记》的内容，与前面诸书相比，也多有增加。

南宋《淳祐临安志》，因编撰于淳祐十二年（1252）而得名。此志也早散佚，今存残本为第5—10卷。第5—7卷为城府志，第8、第9、第10三卷为山川志。其中第8—10卷山川志中多有引用《钱唐记》的内容，与以前诸书引用的内容相比，又有新增加。

1.第八卷《山川志》“武林山”条记载：“刘道真《钱塘记》云：‘吴郡有虎林山，昔秦汉间有白虎常踞于巅，其虎不食生物，唯饮洞泉而已。’”

2.第八卷《山川志》“灵隐山”条记载：“钱塘令刘道真《钱塘记》、太子文学陆羽《灵隐天竺寺记》、翰林学士夏竦《灵隐寺舍田记》、翰林学士胡宿《武林山天竺寺记》皆云：‘武林山即灵隐山也。’或云：‘钱塘门里、太一宫道院后，虎林山一名武林山。’然典籍不载，无所考据。”

3.第八卷《山川志》“莲华”条记载：“《钱塘记》云：‘峰顶有孤石，可四十围，顶上四开，状似千叶莲花。’”（《咸淳临安志》卷二三《山川》“莲华峰”有相同引文）

4.第九卷《山川志·城东诸山》“石膏山”条记载：“《钱塘记》云：‘出石膏，色若雪。’”（《咸淳临安志》卷二四《山川》“石膏山”有相同引文）

5.第十卷《湖》“明圣湖”条的内容与前书所引差不多。不同的是明圣湖“在县南二百步”，而《初学记》仅为“县南”。此外，南宋杭州文人吴自牧《梦粱录》卷十二《下湖》记载：“钱塘定山南乡有名湖。刘道真《钱塘记》云：‘明圣湖，在县南一百步。’”又稍异，待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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