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人将艾滋病区监管民警的工作比喻为“行走在刀尖上,与魔鬼打交道,航母上停飞机”,并将这个监区称为“一个最忌讳的监区”。 在这里,很多事情不能用常人的思维来看待。 一位艾滋病犯人刚刚进来时,身上散发出恶臭,下身长了拳头大小的尖锐湿疣,因为病情严重,不断会有分泌液流下来,钱警官每天都要帮他换新的床单衣料,安排医生治疗。 还有的犯人身上皮肤多处发黑腐烂,脚上化脓,一旦毒瘾发作就殴打同监室人员,需要管教民警去拉架。 还有同时身患艾滋病、抑郁症、自卑症的犯人,需要各种心理辅导和针对治疗。 今年5月底,一个年轻的在押人员找到万警官说:“万管教,你能不能帮帮我,我想见我父亲一面!” 这名男子今年25岁,叫宋刚(化名),是杭州本地人,原本有一份体面的工作,刚刚大学毕业就收入不菲,但他一直不敢告诉家里自己是同性恋,在得了艾滋病后,自暴自弃染上了毒瘾。 今年2月,宋刚因容留他人吸毒进了艾滋病监区,他的母亲因为承受不了压力投河自尽。 万警官把这个消息一直瞒着,宋刚的刑期6个月,万警官打算等宋刚刑期快满的时候再通知他这个噩耗。 但是,宋刚在会见律师时提前得知了母亲的消息,崩溃了。 “我家是农村的,村里最忌讳的有三个:‘同性恋’‘吸毒’‘艾滋病’。我全占了。我让家里人丢了脸,我抬不起头来。” 他向万警官迫切地表达了想要见父亲一面,因为他觉得愧对父亲,没有脸面出去后再见到他。 这个时候,宋刚其实已经有了寻短见的想法。 万警官观察到了他的异样。 “同性恋触犯了哪条法律?”万警官突然问道。 宋刚有点蒙。 万警官直视他的眼睛,认真地,一字一字地说:“异性恋虽然占世界上的大多数,同性恋是一小部分,但并没有对错之分。” “对错在于是否自己尊重自己,自己爱护自己。” 宋刚足足愣了十几秒,抱头号啕大哭。 今年8月份,宋刚刑期满了,姐姐和父亲来接他,宋刚保证出去不再吸毒贩毒,不再做违法犯罪事情了,好好工作,堂堂正正做人。 万警官的孩子还小,他也有过担心传染的问题,每次回家之前都会先把自己洗干净。 也有知道他工作性质的朋友,聚会时偶尔开玩笑,“今天来之前洗手了没?” “怕他们多想,更怕他们担心。”万警官说,但是艾滋病监区的工作总得有人做。 艾滋病在押人员写日记,里面写满了迷茫和绝望,很多刚刚入所的人都会写道“我能活着走出看守所就谢天谢地了。” “这里没有一个幸福的人,都是人生到了绝境,到了最悲哀地步的人,如果没有关爱,他们就容易走上极端。” 钱警官和万警官都是在艾滋病监区工作5年以上的“老民警”,这个监区就是一个浓缩的人间世,人生百态,爱恨情仇,展眼望去满目伤痕。 这里关押的每个人都有一段不愿回首的往事,问他们为什么会走上这条路,其实他们每人都有苦衷,都想呐喊,都想哭诉,这些话没有人听,这些情绪没人化解,他们就会自暴自弃,甚至报复社会,走上更可怕的路。 “谁说没有人听,他们的故事,他们的悲伤和绝望,还有我们在听。” 对杭州看守所43个艾滋病在押人员来说,万警官和钱警官,是最好的倾听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