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布的香 阿布对于吃,因条件的缘故,没啥讲究,只是胃口很好。我记得小时候过年过节,或家人团聚时,偶尔也会上馆子打打牙祭。一般都去两个地方,一是去仁和路的知味观吃小笼馒头,二是去延安路的素春斋。我至今记得素春斋的卷鸡和腐皮青菜特别好吃,可惜这家店现在没有了,再也吃不到那种美味了。
阿布说,她年轻的时候,那里还有一家素菜馆,叫素香斋。有一回,她和几个小姐妹在那里吃饭,一连吃了三碗饭,觉得老虎舔蝴蝶儿,还不够,想再去盛,但感觉坐在旁边一桌的一个上海女人老是在朝她看,就不好意思去盛了。上海女人羡慕地对阿布说:“侬胃口哪能嘎好个啦?阿拉要是有侬噶好个胃口,早就开心死特!” 在家里,阿布吃饭一般都不在饭桌上吃,而是拿个小竹椅子,坐在门口吃,边吃边与上下楼梯的左邻右舍打招呼,“王伯伯,你跟朝回来早么!”“陈妈妈,你依(又)荡荡儿去的?”所以我家大门总是敞开着的。 阿布的饭菜很简单,通常就是一大海碗饭,上面放两块识饭的咸鲞,快吃好,再倒点回秧儿,稀里哗啦,吃得风生水起。隔壁的聂妈妈老是说:“周师母,看你吃饭吃得噶香,真是一种享受啊!” 阿布吃饭香,还有一种香,她也特别喜欢,就是白兰花的香。我见过阿布身上唯一的一种饰物,就是用细铁丝串起来的,并排的两朵白兰花。细细长长的,像玉一样洁白的白兰花,香气幽雅怡人。每年夏天,阿布去菜场总会多花几分钱,买回一对白兰花,别在对襟汗衫的第二颗纽扣上,一直要别到花儿焦黄了,才拿掉。 午后,阿布坐在有弄堂风的大门口,摇着一把豁裂的,发煤炉和拍蚊子两用的芭蕉扇,微闭着眼,口里轻轻哼着:“天涯呀海角,觅呀觅知音……”或者“林妹妹,我来迟了,来迟了……”我坐在旁边的骨牌凳上看小书儿,白兰花的幽香或有或无地传来,后来我知道了,这就叫“暗香浮动”。 除了白兰花,阿布还喜欢香气更浓郁的栀子花,阿布叫它“珠珠花”。那时候黄龙洞门口的路两边,种满了矮矮的“珠珠花”。有次阿布带我去黄龙洞玩,路过那里,看看没人,她就偷偷采了一束,塞进我衣服里,轻轻关照我:“嘘,抗(藏)好,嫑响、嫑响!”回家后将“珠珠花”插在牛奶瓶里,满屋子香了好久。 ▼延伸阅读▼ 葛岭千年:仙踪难觅,朝暾依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