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2016年的《杭州市政府工作报告》中,杭州市政府提出作为“十三五”发展的主要目标任务,为了增强杭州的文化国际影响力,要发挥西湖和大运河“双世遗”带动效应,除了良渚申遗外,市政府还要推进南宋皇城、跨湖桥、钱塘江古海塘、西溪湿地等遗址的申遗和保护利用。
2018年11月29日上午,由杭州古都文化研究会主办的纪念南宋定都杭州880周年暨“中国名城研究合作联盟杭州论坛”活动在杭州吴山脚下举行,会上的专家学者们对“南宋皇城遗址”申遗工作寄予厚望,纷纷献计献策,提出诸多建议。其中关于“还八卦田历史的本来面目”这一话题,是我最为感兴趣的。 因为在2018年7月17日,杭州日报登载了我写的《八卦田的八卦故事》,在文中我对八卦田是南宋的郊坛遗址而非“籍田”做了考证。宋室南渡,为江南,为杭州老百姓留下了丰富的历史遗产,被误认做“籍田”的八卦田当是被严重低估的一项历史资产。文章见报之后,我在杭州网“微观杭州”栏目发表了此文,还加了“进入论坛讨论”的链接,目的就是想看看有何反响,尤其是反对意见。 8月6日,龚玉和先生与我一同拜访了林正秋教授,重点还是想当面听听这位宋史研究巨擘对“八卦田”的见解。那天林教授再次明确了“八卦田就是南宋郊坛遗址”的观点,并鼓励我继续“深挖”。 2018年11月29日这天,古都文化研究会理事朱祥林老师与我谈起八卦田,他也赞同我的“郊坛说”,并指出就在当日古都文化研究会给与会者的赠书中,收录了一篇他的文章《浅说从一带一路看南宋皇城遗址申遗的几个问题》,文中就提到:现在当做籍田的八卦田就是当年的郊坛,是杭州地面上可见的保存不多的南宋遗址之一,附近官窑之命名为“郊坛下官窑”即是此故。祭天是国之大典,岂可混淆?特别是以后南宋皇城遗址申遗,要面对全世界说话,决不可闹出这种常识性的笑话。 除了林正秋教授和朱祥林老师,文史学者陈珲也认为八卦田应该是“郊坛”,她还给我发来了正在撰写的《南宋西湖全景考——西湖繁胜全景图解读》一书中的节选,其中提到:今所谓“八卦田”者正是南宋郊坛!陈珲老师对我说“(在杭州文史界的专业人士中)大部分人都认可八卦田为郊坛”。 在这些对“八卦田藉田说”持肯定意见的专家中,原西湖风景名胜区凤凰山管理处邵群女士的意见当颇为关键,且具有可操作性。她认为“…今藉田之地早已不存,沧海已成桑田,农田已成市区,没有办法,也无必要再在考证明确的原地恢复藉田。而郊坛早已成为传说中的藉田,在此展现古代藉田全貌,可说是顺理成章,地尽其用。但必须在核心地区立碑记事,说明此地原为郊坛的历史与郊祀之礼,以免贻笑于世,误导后人。这步工作一定要做,才能称得上完善。”
能得到数位专家对我文章观点的肯定,一颗心算是放下了。 天真精舍《勒石文》 回看自己写的那篇《八卦田的八卦故事》,最核心的观点还是把2008年发现的“天真精舍《勒石文》碑刻”作为考古实证来印证净明院的具体方位:“…界则东止净明,西界天龙,北暨天真,南抵龟田路。”再由《梦粱录》记载的“出(净明院)端诚殿升安辇南行曲尺西去百步乃郊坛”来定位南宋郊坛。 无论是天真精舍的《勒石文》还是《梦粱录》的那句话,当是首次被拿出来作为佐证南宋郊坛位置的证据。 说到“证据”,仅用明代的《西湖游览志》一书作为八卦田为南宋籍田的典故,有失全面,难以令人信服。今人但凡提及“八卦田”便是引用四百年前田汝成的“宋籍田在天龙寺下,中阜规圆…”那段话,那么同时期聂心汤官修的《万历钱塘县志》中相关内容为何不用?翟灏的《湖山便览》为何不用?八百年前宋史中的图文为何不用? 如今八卦田的游览状况是,因为受“藉田说”的影响太深,八卦田遗址公园与周边:郊坛下官窑、天龙寺,吴越郊坛等具有深厚历史意义的遗迹是割裂开来的,游客去了南宋官窑博物馆,未必会去八卦田看一看;去八卦田游玩,也未必会上玉皇山数步,去天龙寺,天真精舍遗址一探究竟。2007年以来以“南宋皇家籍田”为主题的八卦田遗址公园的游览现状,恰恰用实践证明了“藉田说”的错误。现在的游客对玉皇山南的历史人文难有全面整体性的领悟,这些遗迹明明就是南宋郊坛祭天的配套附属,在历史上是相互关联的,现如今却如四散的珍珠,未能连成一个体系:以南宋国家最盛大的祭天典礼为核心的南宋遗址群落。这一遗址群落的重新认识,再定位,对提升南宋皇城遗址申遗的成功概率,对提升玉皇山南的人文历史价值,对重新开发这一片区的旅游资源都有着莫大的益处。
今天,我们在玉皇山南旅游整体开发中遇到的尴尬,清人翟灏在两百多年前,他的《湖山便览》中指出来了: 【太极亭】
…时人遂误认(太极)亭基为耤田,推暨其余,标释舛错,龙山古迹因致全失部居。 推翻八卦田“藉田说”的每一步都有意义 “有谜”本身就是一种独特的魅力,引入争论,并详细地公布官方的研究结果,这对提升八卦田的知名度,还八卦田本来的历史面目,增加其历史文化内涵都十分有益。推翻八卦田的“籍田说”需要考古发掘实证,并组织专家进行专题论证,还需要宣传的配合。 在现阶段我们完全可以把“郊坛说”摆上桌面,在八卦田遗址公园辟出专门的区域做展示介绍,让游客自己去周边寻古探幽,寻找答案,增加游览乐趣。 关于考古实证。我认为对八卦田及中央土丘的考古发掘已无必要,但是可以根据一些历史老照片比照史书记载尝试解读坛的大小规模,壝的痕迹等细节。 还可在天真精舍遗址附近,根据《勒石文》碑刻内容找寻净明院和端诚殿的遗迹。拜郊祭天之前,天龙寺作为斋宫居从官,净明院是皇帝的斋宫,规模应该比天龙寺要大,考古价值极高。 组织国内外的专家进行专题论证的同时,也是对玉皇山南各文博点做总体性梳理的工作,本身就是一次南宋西湖文化的再认识,再评估,再传播。这也是对当年设立“南宋籍田遗址公园”的纠偏,给子孙后代留下一个负责任的交代的机会。 八卦田是“中华第二坛”吗? ↑正在发掘的隋唐天坛遗址 1999年3月到5月,在陕西师范大学老校区南侧的荒土坡上发掘了整整两个半月,中国社科院考古所唐城工作队的专家们终于将现存年代最久远、级别最高的隋唐天坛遗址,从厚厚的黄土中剥了出来。随着2018年3月间西安天坛遗址公园的开放,媒体称此坛为:“中华第一坛”,那么杭州八卦田中间的那个大土丘会是“中华第二坛”吗?
↑隋唐郊坛与南宋郊坛对照图
“隋唐天坛”的发掘确认工作,对研究中国礼仪制度的演变具有重要价值,也对探究八卦田的历史原貌有极大的对比参考价值。我们将西安的“隋唐天坛”与南宋的郊坛做个对比,会发现南宋郊坛与隋唐天坛无论在:与都城的相对方位、祭祀的时间,祭祀的对象、祭祀遵循的仪制,郊坛的层数、阶数、体量规模、建筑坛用材…等诸多细节均高度相似,宋郊坛与隋唐郊坛的沿承关系很明显。
↑八卦田老照片
看今日重获新生的隋唐圜丘,可以想见当年南宋郊坛的模样,那也是八卦田中间的土丘原来的大致形状。历经八百多年,依然在地表留有那么大体量的遗存,可以想象当年南宋郊坛原有着何等的规模和建筑质量。 西安的隋唐天坛号称是“中华第一坛”,那么说杭州的南宋郊坛是“中华第二坛”那也是毫不夸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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