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念 孙昌建 薛家柱老师是我母校上泗中学的老师,亦是我走上文学之路的启蒙导师。两年前在撰写《杭州七十年》一书时,我有幸跟薛老师合作并请教了不少问题,其中有上世纪六十年代杭州文坛的一些掌故逸事,这里也包括薛老师自己走上文坛的一些往事。这些年我也正好在写作有关杭报副刊的专栏文字,这其中必做的功课之一,就是搜索杭州作家们在副刊上发表的作品。这一搜可不得了,薛老师从1958年7月4日在杭报初阳副刊发表处女作《讲解员的苦恼》一诗,到2016年11月18日刊发书评《湖光山色相映美》,整整58年,薛老师为杭报副刊写稿整整58年,发表诗歌、散文、文艺短论等约11万字,这其中不包括两部跟人合作的长篇小说《王牌特工》和《最后的通缉令》。 薛老师发表处女作时还在杭州大学中文系读二年级,他后来在2005年7月12日的杭报倾听版讲述通过日报副刊而走上文坛的往事,当时他屡次投稿不中,正想告别诗神缪斯—— 一天中午,捧着饭碗在校园的阅报栏前,随意浏览油墨飘香的《杭州日报》时,竟然瞥见有一首诗:《讲解员的烦恼》,旁边作者的名字居然是“薛家柱”。啊!我惊喜欲狂,浑身热血沸腾,心都好像要跳出喉咙口,身体飘飘然竟如同雄鹰要展翅高飞。嗨!我的作品发表了,诗稿终于敲开了文学的大门。我连忙丢下饭碗,到街头的报摊去买了好几份当天的杭州日报一一分赠我的家人和诗友。 而敲开文坛的那首处女作《讲解员的苦恼》是这样的—— 晚霞在空中飘, 农业技术展览馆里静悄悄, 啊!年轻的讲解员, 你为什么坐在台阶上苦恼? “是身体不舒服? 还是工作太疲劳?” “不,这些都不是, 为的是来不及准备讲解稿。 昨天展出的新农具,新技术, 今天又被更新的代替了, 我背熟了老的讲解稿, 只得全部作废掉。 昨晚我开夜车直到天亮, 今天,观众还是批评我讲得不周到, 唉!你说,你说, 叫我如何不苦恼?” 晚霞在空中飘, 讲解员还坐在台阶上苦恼, 突然,一阵喇叭声把他惊醒, 啊!又是一批新展览品运到…… 在今天看来,这一首诗也许很普通,可是放在那个年代看,还是有着鲜明的抒情元素,特别是前后呼应的“晚霞在空中飘”这一句,充满美感。另外,我要补充的是,这一天的初阳副刊其实还有另外一大组十九首新民歌风的诗歌,其中有题为《懒婆娘》的“东庄有个懒婆娘,日高三竿才起床;社里生产她不管,三日两头赶市场”之类的诗句,诗风可见一斑。 而薛老师的这一首《讲解员的苦恼》是不跟那些诗排在一起的,这说明编辑对薛老师的诗还是另眼相看的,同时也表明当时的审美还是颇为多元的。 从那以后,薛老师就成了“驻报”作家了,这说法肯定是我杜撰的,但从1958年开始,薛老师几乎每年都有诗文在杭报副刊发表,有的能看出是属于约稿性质的,如1963年元旦的诗作《贺年片》,1963年4月23日的诗作《赞英雄——献给杭州市一九六二年工交财贸群英会》,1964年5月24日的《延龄大道赞歌》(延龄大道即今天的延安路),1965年10月1日的《节日礼花》,1965年11月14日的《手捧着王杰的日记》(朗诵诗),1972年1月3日的《小营巷的怀念》等,这些诗作,很明显是跟时代同步,同时又跟杭州的重大事件有关。这那个阶段,薛老师还写作了不少优美的抒情诗,如刊发于1963年1月24日的《春江月夜》,1963年3月26日的《江南三月》,如果按照这个路子写下去,杭州就会又诞生一名如艾青、戴望舒式的诗人。 薛老师在杭报副刊上发表的作品,从体裁上看是先诗后文,仅仅是诗歌,种类也很多,也写过带有时代特征的新民歌和政治抒情诗。而他的散文更为丰富,特别是改革开放之后,除了写国事城事之外,也开始写家族之事,但是很少写他个人的创作。值得一提的是,在上世纪九十年代中期,薛老师专为杭报社会类专刊“人世间”写了一系列的底层小人物,这说明作家的眼睛始终是朝下的。 而作为杭报副刊,遇到像薛老师这样的作家朋友也是一件幸事,因为薛老师创作的题材极为丰富,1979年3月21日,杭报副刊发表了由薛老师主笔撰稿的风景艺术片电影脚本《西湖——祖国的明珠》,这说明当时的副刊也是蛮开放和灵活的。记得之后的一个阶段,薛老师还常常在介绍杭州的电视风光片中出镜主持。 薛老师是个多产作家,还为杭报副刊奉献了两部可读性十分强的长篇小说《王牌特工》和《最后的通缉令》。前者是跟“王牌特工”原型张毅合作的作品,一经刊登是一纸风行。我记得早年杭报副刊跟读者互动活动中,曾有不少的读者把当年副刊上的连载工工整整地裁剪装订成书册,其态度之认真,装帧之考究,非亲见几乎不能信。 薛老师说“我生活过了,思索过了,用整整的一生做了小小的耕耘。岁月刻下的每一笔皱纹都是令人回味的人生脚印。”而杭报副刊也是薛老师耕耘的阵地之一,回顾和品读薛老师在这块阵地上发表的作品,的确是令人回味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