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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间有味是清欢”,诗中寻味之西湖风物
2020-05-28 14:52:29杭州网

西湖,杭州,苏轼,莼菜,西湖清趣图

↑《西湖清趣图》(局部)弗利尔艺术博物馆藏

“钱塘风物,湖山之美,自古诗人标榜为多,……”(宋葛立方《韵语阳秋》)西湖的风光景物被历代文人传颂了千余年。在诗人看来,好山好水自宜入诗,寻常生活、地道风物亦能吟咏。

都说西湖“宜酒宜诗”,殊不知西湖亦有酒有诗。西湖风物就从美酒百花酿说起吧!

百花酿

西湖,杭州,苏轼,莼菜,西湖清趣图

↑《西湖清趣图》(局部)弗利尔艺术博物馆藏

相信大家都熟知白居易《杭州春望》中的尾联“谁开湖寺西南路,草绿裙腰一道斜”,常被遗忘的颈联“红袖织绫夸柿蒂,青旗沽酒趁梨花”却道出了唐代杭州的两大风物特产:一是织有柿蒂纹样的绫,作者自注:“杭州出柿蒂化花者尤佳也”;二是春日里新鲜出炉的“梨花春”酒,此句亦有自注“其俗酿酒趁梨花熟时,号为梨花春。”

西湖春天花事最盛,有梨花春,当也有百花酿。晋葛洪在《神仙传》中记录了一个名叫仙姥的女子“余杭人,嫁于西湖农家,善采百花酿酒,后服化去。”唐宋时,断桥周边一到春天便酒旗招摇,应季的花酿甚得文人墨客们的青睐。特别是宋以后,水稻栽种技术的提升,出现了二季稻甚至岭南地区开始种植三季稻,粮食产量有了质的飞跃。酒的出品和需求同步增长。南宋诗人杨炎正(杨万里族弟)作《钱塘迎酒歌》(……问渠结束何所为?八月皇都酒新熟。酒新熟,浮蛆香,往醉金钗十二行。十三库中谁最强?临安大尹索酒尝。……)记录了当时帝都(今杭州)酒业的兴盛和繁荣。而金沙涧边的“麯院”因造麯酿官酒,加之种了很多荷花,每当暑风吹过,高扬的酒香伴着荷香,熏得游人自醉于此,遂成就了西湖十景之一的“曲院风荷”。

西湖,杭州,苏轼,莼菜,西湖清趣图

↑《西湖清趣图》(局部)弗利尔艺术博物馆藏

“绕郭荷花三十里,拂城松树一千株”,杭城多水亦多水生植物。北宋时,为防止豪强侵占西湖水面种植菱藕等水生经济作物,苏轼在湖中设三塔为界,以防淤塞。这足以说明当时菱角、莲藕已被广泛种植,而这些水生植物早已成为寻常百姓的“盘中餐”。

莲(藕、子)

西湖,杭州,苏轼,莼菜,西湖清趣图

↑《四时幽赏》明高濂撰 野间三竹画

和蔡准郎中见邀游西湖(之一)

[宋]苏轼

田间决水鸣幽幽,插秧未遍麦已秋。

相携烧笋苦竹寺,却下踏藕荷花洲。

苏轼在杭州任通判时,曾和蔡准(书法家蔡襄之父)在西湖边“野炊”,亲自下湖踏藕、寺内烧笋,既符合苏东坡不羁的个性,也符合他“吃货”本色。

据《梦梁录》、《西湖游览志》记载,南宋以后,莲子以产于聚景园(南宋时的御花园)的“绣莲”为上品。而“藕出西湖者甘脆爽口,与护安村同,扁眼者尤佳。其花有红白二种,白者香而结藕,红者艳而结莲”。

苏轼还曾为带着朝露风味月夜清香的新鲜莲子赋诗:

《莲》

[宋]苏轼

城中担上卖莲房,未抵西湖泛野航。

旋折荷花剥莲子,露为风味月为香。

明代养生家高濂为能吃上沾着露珠的鲜莲,特意夜宿湖莲最多的岳王祠边,“晓剖百房,饱啖足味”,拂晓之时剥上百枚莲蓬,颇有种“让我一次吃个够”的气势。

西湖藕粉

《东郊土物藕粉》

[清]姚思勤

谁碾玉玲珑,绕磨滴芳液。

擢泥本不染,渍粉讵太白。

铺奁暴秋阳,片片银刀画。

一撮点汤调,犀匙溜滑泽。

姚思勤将出污泥而不染的藕经过碾磨、暴晒、削片、冲泡一系列过程诗意地描绘出来。从诗中“片片银刀画”中可看出,当时的西湖藕粉并不是我们常见的颗粒状,而是手工削出的小薄片状。

《杭州府志》有云:“春藕汁,去滓,晒粉,西湖所出为良。今出唐栖(注:今塘栖)及艮山门外。”只是现如今满大街售卖的西湖藕粉虽冠以西湖之名,实则产地并不在西湖。

西湖莼菜

西湖,杭州,苏轼,莼菜,西湖清趣图

↑《四时幽赏》明高濂撰 野间三竹画

西湖采莼曲

[明]沈明臣

西湖莼菜胜东吴,三月春波绿满湖。

新样越罗裁窄袖,著来人设似罗敷。

关于莼菜,最富盛名的典故源自西晋时出仕洛阳的张翰以思念家乡(江苏吴江)的菰菜、莼羹、鲈鱼脍之名,放弃仕途。于是后人用“莼鲈之思”来指代游子的思乡之情。

宋时,莼菜的主要产地在萧山湘湖。南宋定都临安,莼菜被列为贡品:“萧山湘湖之莼特珍,柔滑而腴。”陆游在《雨中泊舟萧山县驿》中也有吟咏:“店家菰饭香初熟,市担莼丝滑欲流”。但到了明代,西湖莼菜的产量已超越湘湖。明代《西湖游览志》有“西湖第三桥近(压堤桥附近)出莼莱”的记载。高濂《四时幽赏录》中亦有录“今西湖三塔基旁莼生既多且美”。甚至当时还有将西湖莼菜当作湘湖莼来卖的奇怪现象:“西湖莼菜萧山卖,千担万担湘湖滨”(明李流芳《莼羹歌》)。

杭州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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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湖上小隐》

[宋]林和靖 

猿鸟分清绝,林萝拥翠微。

步穿僧径出,肩搭道衣归。

水墅香菰熟,烟崖早笋肥。

功名无一点,何要更忘机。

袁枚的《随园食单》录有一条“问政笋,即杭州笋也。徽州人送者,多是淡笋干,只好泡烂切丝,用鸡肉汤煨用。”问政笋实则产于徽州的问政山,却因杭州人喜食而被冠以杭州笋的名头。

杭州人爱吃笋,从春到冬整年不断。春笋、哺鸡笋、猫(毛)笋、鞭笋、冬笋,油焖笋、腌笃鲜(注:咸肉炖春笋)、笋干老鸭煲、勒笋烧肉也都是游子和游人们心心念念的“杭州味道”。

杨 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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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年九月自广陵召还复馆于浴室东堂八年六月乞会稽 将去汶公乞诗乃复用前韵三首(之一)

[宋]苏轼

梦绕吴山却月廊,白梅卢橘觉犹香。

会稽且作须臾意,从此归田策最良。

元佑八年(1093),苏东坡在离开杭州两年后,仍惦记着梵天寺(寺内当时有月廊数百间)的白梅、枇杷。关于杨梅,《钱塘县志》甚至毫不客气地宣告:“龙井法华山产杨梅,为天下冠。”至今,在西湖群山中还有一个名为“杨梅岭”的小村庄,也在慢慢恢复昔日杨梅满枝头的景观。

湖 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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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日湖系晚归舟中书事

[宋]林逋 

水痕秋落蟹螯肥,闲过黄色酒舍归。

鱼觉船行沉草岸,犬闻人语出柴扉。

旧时湖中产蟹,菊黄蟹肥的秋日,风雅的和靖先生自然也不会错过。某日,路过酒馆,美美地喝上两盅再荡着小船缓缓归家,悠然自得的神态跃然纸上。

如今,杭城百姓在夏日里吃的第一口鲜就来自于西湖的“六月黄”。据专业人士介绍:农历六七月间是大闸蟹进入成熟期前的最后一次蜕壳,亦是大闸蟹从“少年”步入“青年”的关键阶段,这个时段的大闸蟹就是俗称的“六月黄”或“童子蟹”。它们经历了成熟期前的最后一次蜕壳,具有外壳脆、内壳软、腥味重、肉质丰满的特点,吃起来也别有一番风味。

土步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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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湖清趣图》(局部)弗利尔艺术博物馆藏

西湖竹枝词

[清]陈璨 

清明土步鱼初美,重九团脐蟹正肥。

莫怪白公抛不得,便论食品亦忘归。

土步鱼形似河豚,以清明前出网为佳。土步鱼因肉质鲜嫩上了袁枚的《随园食单》:“杭州以土步鱼为上品。而金陵人贱之,目为虎头蛇,可发一笑。肉最松嫩。煎之、煮之、蒸之仅可。加腌芥作汤、作羹,尤鲜。”春笋步鱼是杭州一道名菜,以山珍之鲜与湖珍之美珠联壁合,自是鲜美异常。只是现如今,土步鱼鲜见踪迹,身价倍增,已难进寻常百姓家了。

陈璨言:“莫怪白公抛不得,便论食品亦忘归。”土步鱼和湖蟹的鲜美,大概也是白公居易“未能抛得杭州去”的理由吧。

王坟豆(蚕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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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湖竹枝词

[清]陈璨

王坟蚕豆鹦哥绿,龙井杨梅鹤顶丹。

更采湖莼如雉尾,尝新四月劝加餐。

《西湖新志》记载:“南屏山邵皇亲坟(注:明孝宗邵贵妃父邵林之墓)左侧有地产蚕豆,颗大而味鲜,杭人呼为“王坟豆”。王坟豆因其色如鹦哥羽毛而得名“鹦哥绿”。

“不时不食”,在农历的四月,除“鹦哥绿”外,我们还能吃到产于龙井红如鹤冠的杨梅以及最肥嫩滑美的雉尾莼(注:《齐民要术》:“四月莼生,茎而未叶,名雉尾莼,芽甚肥美。”),这些都是带着春天气息的限定款。诗人陈璨还贴心地建议,因了这些春季鲜物,不妨给自己加个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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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西湖文化特使(ID:xihuwenhuateshi)    作者:张老食    编辑:郭卫    责任编辑:方志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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