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市快报 记者 朱家豪 程潇龙 章贝佳 见习记者 刘抗 通讯员 方序 王意菁

8月14日晚，未来科技城万达广场，一个内衣店的员工给了6岁男孩一块面包，男孩吃下面包不到一分钟就出事了，最后不幸身亡。

（先前报道：悲剧！杭州一商场店员好心给6岁男孩吃面包，孩子吞下一分钟不到就出事了，最后不幸身亡！）

“孩子就吃了块面包，脸色就不对了，像是要吐，他手在挥啊，大概是难受，不让碰他。”孩子姑姑说，“一分钟不到啊，侄儿就倒地上了，大小便失禁。”

孩子姑姑在现场给孩子做了心肺复苏，紧急送到医院后孩子的呼吸心跳都没了，医生做气管插管，看到气管上方有一块食物堵在那里，初步判断是食物堵塞气管口造成窒息。

孩子没有抢救回来，不幸身亡，给孩子面包的店员是负责收银的姑娘，也去派出所做了笔录。

目前，警方已排除该事件为刑事案件。

事发后永辉超市给全体商户发了函

禁止在店铺里吃东西

禁止与顾客分享食物

涉事商铺是浙江永辉超市有限公司的租客，事发之后，浙江永辉超市有限公司给全体商户及营业人员发了个函，其中提到“要求全体营业人员在店铺可见范围内不得放置任何食品，禁止营业人员在店铺内吃东西，在营业期间禁止与顾客分享食物，以免引起纠纷”。

传统向孩子表达爱的方式被质疑

能不能给别人家孩子递食物？

平时看到可爱的孩子，大人们会喜欢给孩子些好吃的东西，特别是上了年纪的老人，恨不得把所有好吃的都放在孩子手里，除了红包和食物，想不出其他方法表达对孩子的疼爱，特别过年的时候，串门子，谁不是看到孩子就抓一把吃的往手里塞啊。

昨天，快报官方微信推送了该事件报道后，网友们在表达悲痛的同时，也较多讨论了“能不能给别人家孩子食物”的问题——

有主张为了避免惹事，以后不要再给孩子食物。

张嘉嘉：不要给孩子食物，搞不好惹事，让小孩父母自己喂食，这个店员以为拉好感，结果闯祸了。

renjss：小孩再喜欢可爱也不敢给别人小孩吃东西了。

秋红：悲剧，以后不能随便给孩子吃东西了。

华夏子孙：真是好心变坏事，千万别给小孩食品。

还有家长表示，会教孩子不要吃别人给的东西。

敦爸：我跟我父母说过，出去即使遇到熟人，若给小孩吃的，一律谢绝，不是挑剔，是为了安全！

年糕狐狸：孩子可惜了，这小姑娘也可怜，估计有阴影了，不过我其实很不赞同这种随便给孩子吃东西的行为，不仅仅会噎，有些小孩对有些东西还过敏，或者本身有些病不能吃一些东西，对待孩子不仅仅要好意，更要谨慎。

随机采访二十多位市民

大多数表示还是会给别人家的孩子吃的

但会提醒孩子慢慢吃

不给容易噎住的食物

昨天采访了二十多位市民，年龄从30多岁到50多岁不等，大多数受访者表示以后还是会给别人家的孩子递食物的，但会提醒孩子慢点吃，吃的时候不要笑和闹。

龚大伯50多岁，外孙女2岁多。

“我听说这个事情很震惊啊，一般过年过节，或者朋友亲戚到我家来带着孩子，我肯定会把巧克力，糖，或者水果面包给孩子吃。”龚大伯自我反省了一下，依然表示以后还是会给小辈们分食物，但会提醒孩子慢慢吃。

30岁张女士说：“朋友亲戚的孩子来我家，我肯定还会给吃的，但会提醒孩子，要一口口吃。太吓人了 ……以后可能我会在旁边盯着。”

60岁的王阿姨觉得，这个事毕竟是偶然事件。自己活了大半辈子了，头一次听到。“以后给孩子吃东西一定要让孩子养成细嚼慢咽的习惯。朋友亲戚来了，还是会给小孩子吃的东西。不过不会给巧克力、糖、带核的果子类似容易噎住的东西，给牛奶饮料就蛮好。”

32岁刘先生说：“以后肯定还会给朋友亲戚的孩子吃的，但可能会改成水果，切得小一点，薄一点，不要带核的。”

也有家长听说这个事后，说以后再也不给别的孩子吃的了。

61岁姜大伯就说以后过年过节，不会给别人的孩子递食物了。“万一孩子噎到，我要负法律责任了，别好心变坏事。”他说以后别人递食物给自己4岁的外孙女吃，也会拒绝。

送面包给孩子吃的店员是否要承担法律责任？

商场超市是否要承担法律责任？

快报“律师来了”签约律师

浙江和义观达律师事务所康海杰律师

浙江金道律师事务所王斯律师

浙江泽大律师事务所高级合伙人、律师，杭州仲裁委员会仲裁员，杭州市律师协会民事专业委员会初始委员倪泓

三位律师的意见一致，这是一个谁也不想看到的意外事件，店员原则上无需承担赔偿责任。

第一，店员不存在故意的过错。

侵权责任法规定的一般侵权责任的归责原则为过错责任原则，也即如果行为人因过错侵害他人民事权益，造成他人人身或财产损害的，应当承担侵权损害赔偿责任，这个过错包括故意和过失。

女店员和孩子以及孩子父母之前不认识，无任何瓜葛也没有前仇旧恨，不存在加害的主观故意，警方也排除了刑事案件。

从现有证据，无法证明女店员存在故意侵权行为。

第二，店员不存在过失的过错。

但她是否存在未尽合理注意义务的过失呢？

根据报道所述，在店员给男孩面包吃时，男孩的母亲（即法定监护人）及姑姑均在现场，且姑姑也看到店员给孩子吃面包的情节，但两人均未阻止孩子接受店员的面包，这在一定程度上也可以说明，以常识判断，小男孩吃面包不致敏或致死。

6岁男孩已是学龄儿童，从一般生活经验来看，其已具备独立进食包括本案中面包在内的常见食物的能力，按照一般社会经验法则判断基本也不会存在危险。

由此，在男孩母亲和姑姑的认可下，店员的合理注意义务非常有限，给予男孩简单易食的面包，其行为本身也未违背善良风俗。

在男孩发生噎食后，店员及时拨打了120，并跑去商场服务台叫人帮忙，也属于合理的救治措施，同时，孩子姑姑也给孩子做了心肺复苏，但仍然未能救回孩子。

事件中也无证据证明女店员有明知6岁男孩无独立进食能力，仍放任6岁男孩独立进食面包而积极追求其死亡后果的主观意识。

综上，女店员在事件中不存在故意或过失侵害行为，对6岁男孩的死亡没有过错，无需承担侵权损害赔偿责任。

第三，这是一场不幸的意外。

6岁男孩因在进食过程中窒息死亡，超出正常事故预见范围，若医院可以进一步证实，小男孩的死因为一次性咬食面包过多、吞咽过急造成，则可能会被认定为偶发因素而导致窒息死亡，这就是一个谁也不想看到的意外事件。

依照侵权责任法第四十九条的规定，如果属于意外事件，行为人可以减轻或者免除责任。

但如果店员给男孩的食物不是面包，而是属于幼童极易发生噎食的瓜子、花生米、豆子等，其作为成年人应当预见孩子在进食后，可能会发生危险而仍然疏忽或者懈怠，则其对损害结果就有一定的原因力，可认定其有过失，应当承担相应的赔偿责任。

认定商场未尽到安保义务的可能性较低

王斯律师说，商场商铺确实对消费者具有安全保障义务，但这种保障义务，更多是指商场的设备设施存在不安全因素或因店铺内存在安全隐患，而非本案的情况，因此要认定商场未尽到安保义务的可能性较低。

“你能憋气多久，异物卡喉的黄金急救时间就是多久。”

中华医学会急诊医学分会副主任委员、浙大二院急诊医学科主任张茂说，从感到窒息到心跳停止，是卡喉患者们有效的急救时间。

“时间长短很大程度上取决于个人的肺活量，一般不会超过五分钟。”

张茂主任解释，喉头位于气管顶端，是呼吸的要道，异物卡喉如果只是卡在食道的第一狭窄处，问题不大；一旦误入气管，那就是呼吸道梗阻，会引起窒息。

“窒息一般5分钟后就会心跳停止，而且由于大脑缺氧，多是不可逆的脑死亡，即使抢救过来也可能成为植物人。”

应该做“海姆立克急救”

还是心肺复苏？

据报道，事情发生后，孩子姑姑在远程指挥下做了心肺复苏，并没有什么效果，20分钟后120赶到，但心跳已经停止，一边急救一边送到医院后，仍然没有救回这个小生命......

有网友说：这个时候应该做“海姆立克急救”，而不是心肺复苏。

这种说法有没有道理？

张茂主任说：“第一时间做海姆立克急救取出异物当然是最佳方案，但不代表现场的心肺复苏是不必要的。”

张茂主任解释，从窒息到心搏骤停一般五分钟，而心搏骤停一旦发生，如得不到即刻及时的复苏抢救，4-6分钟后会造成患者脑和其他人体重要器官组织不可逆的损害，因此心搏骤停后的心肺复苏必须在现场立即进行。

“急救现场的情况是很复杂的。”张茂主任说，他不清楚现场，不好判断当时心肺复苏的时机是否恰当，但从新闻报道来看，从孩子卡喉到120到达之间有20分钟的时间，很大可能已经发生心脏停跳，那么这时心肺复苏是必需的。

那么，异物卡喉后的正确急救步骤是什么？

“因异物卡喉已经不能说话或呼吸时（确认是气管阻塞），最重要的现场急救就是在心跳停止前想办法取出异物，临床急救医学中一般都推荐海姆立克急救法；但如果取出不成功且已经心跳停止昏迷了，必须立刻做心肺复苏。”

学龄前儿童和老人是卡喉窒息的多发人群

现场急救很重要直接送院救治率较低

“因异物卡喉发生窒息的两个主要群体，是老年人和学龄前幼儿。”

张茂主任说，幼儿们大多是因为哭闹跑跳的时候不小心把食物呛入了气管，最常见的是坚果和果冻，像花生米、山核桃仁等，颗粒比较小。

老年人发生异物卡喉的原因比较多，且发生率每年都在提高。

“异物卡喉引起窒息的时候，现场应用海姆立克急救法尽快自救取出异物是最重要的，因为黄金时间真的很短，窒息越久，就是越严重的脑损伤，这是不可逆的。”

海姆立克急救法

适用于哪类异物卡喉？

“异物卡喉窒息时，喝水顺下去有用吗？”

“海姆立克急救是针对呛还是噎？”

“哪些异物卡喉可以用海姆立克急救？”

“海姆立克急救法救婴幼儿，应该按压上腹部还是胸部？”

针对评论区里的网友提问，张茂主任回答——

1.异物卡喉窒息时，喝水没用。喝水进的是食道，而窒息是因为异物卡在了呼吸道。

有时候，喝水可能还会加重窒息症状。这里说个病例，2015年，慈溪有个3岁小孩吃馒头噎到，妈妈便给他喂水，连灌几口水之后，孩子脸色开始发紫，最后没救回来，因为干馒头吃进去后，喂了水，馒头发涨，堵住了气管。

2.呛可能液体居多，不会发生严重阻塞，咳嗽几下或者呕吐反射就能去除了，一般需要急救的都是固体异物。

3.海姆立克见效很快，但也有一定局限，由于是通过气压排出异物，决定了其对颗粒小的、没有黏性的异物更有效果，例如坚果类食物。

4.婴幼儿的海姆立克急救法确实与成人不同：多按压胸部两点连线的中间，持续几次按压，直到气管阻塞解除；成人则多为按压腹部——抢救者站在病人背后，用两手臂环绕患者腰部，一手握拳、将拳头的拇指一侧放在患者的胸廓上和脐上的腹部，另一只手抓住拳头，快速向上重击压迫腹部。

插图 连诚

市民朱先生就用它“救”过自己的儿子。“当时孩子五六岁吧，和报道里的小男孩差不多，有一天吃水果糖卡住了，想吐吐不出来，急着来找我，当时小脸已经涨得红紫，气都喘不上来了。我当时想到海姆立克急救法，就决定试试。“我从背后用双臂环住他，双手紧握，用大拇指的关节发力使劲往他的上腹膈肌处顶去，糖被顶了出来，过了会，孩子的脸才慢慢恢复了正常的气色。“其实这个方法，真的不难的，我也只是恰好之前在快报的报道里看过图示，当时留心记了一下，没想到还救了儿子一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