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市快报 6月的深圳,31岁的阿华(化名)穿行在南山区的大街小巷,寻找合适的商铺,内心涌动着一股冲劲。
夜深时分,阿华躺在床上,习惯性地摸一摸身上那道长长的刀疤,静静听着自己有节奏的呼吸声,时不时用手捂住胸口,感受心脏强劲的跳动。 阿华是器官捐献的获益者,2019年3月14日,心肺衰竭的他,幸运地获得了器官捐献者最珍贵的馈赠,在浙江大学医学院附属第一医院接受了心肺联合移植手术,成为全省第三例心肺移植受者。 当一段生命的乐章戛然而止,器官捐献为生命按下了重启键,生命的旋律得以延续。 在一段生命的终点开启另一段旅程,以另一种方式唱响生命中的那一首歌,是器官捐献的意义所在。 “我现在过好的每一天,都来自器官捐献者及其家属的大爱馈赠,要好好珍惜。” 阿华说道。今天是中国器官捐献日,远在深圳的阿华,和记者分享了他的生命故事。 一次迁延不愈的感冒 肺部感染 心功能也不行了 我有先天性心脏病,心脏发育不完善,多了一个洞。从小,我不能跑不能跳不能做剧烈运动,不然就会嘴唇发紫,不舒服。从小我就体弱多病,没少跑医院。医生曾说,我这样的情况,活不过10岁。 我过着被父母“呵护”,小心翼翼的生活。命运似乎挺眷顾我,我不但活过了10岁,还遇到了心爱的人,在2018年结婚,组建了自己的小家庭,一家人在深圳经营一个小店铺,为生活努力打拼。 结婚没多久,妻子怀孕了,和很多准爸爸一样,我期待孩子的到来,我甚至侥幸地认为,我可能是那个“幸运”的人,病魔不会向我张开利爪。 2018年7月底,一觉醒来,我发现自己有点感冒了,头昏昏沉沉,鼻子也塞住了。我是个特别容易感冒的人,从小到大,不知道感冒过多少次,但每次吃点感冒药都能挺过去。所以这次,我也照例吃了点感冒药,想着过一个星期自然就好了。 没想到,一个月过去了,感冒非但没好,反而愈发加重,我去医院挂了7天盐水,还是没什么用。 到了那年10月中下旬,其实我已经呼吸困难,走路吃力,症状越来越严重,但我依旧没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根本想不到是心脏出了问题。那时,我已经飞到云南的丈母娘家陪老婆,她的预产期马上到了,我拼命熬着,想第一时间见到新生的孩子。 10月30日,儿子出生的第三天,我真有点撑不住了,去当地医院检查,拍了肺部CT,医生说我的片子很可怕,从没碰到过,让我赶紧到大医院去看。说实话,那时还以为自己得了肺癌。 我“中奖”了 儿子出生的第四天,我飞回浙江老家,住进当地医院,反复消炎、挂水,住院三个多月。这期间,我出院回家住了几天,有一天看完外公,他陪着我回家,外公家离我家也就不到500米的路,我走走停停7次都没走完,那种被人卡着脖子呼吸的感觉,太难受了。最后是家里人把我背回家的。 再次住进医院,我越来越虚弱。呼吸困难,无法躺平,只能坐着睡觉,一躺下,呼吸就像要断掉,每天依靠强心针撑着。特别难受时,我忍不住在病床上哀嚎,让我“死”了算了。那时的情况,对我来说,“死”或许真的是一种解脱。 直到碰到浙大一院的专家,才让我重新燃起对生命的渴望。 快!马上转院,去浙大一院! 我住院的老家医院是浙大一院的分院,定期有浙大一院的专家过来坐诊。那天,我们当地的医生联系到了浙大一院心脏大血管外科李伟栋主任医师和心血管内科朱伟国副主任医师给我会诊,他们了解评估了我的病情后,跟我和家人说,必须马上转院,去浙一做移植,或许还有生的机会。 是有多幸运,遇到这样负责任的医生,如果他们没有发现我,我可能已经不在了。 2019年2月底,浙一专家通过转诊机制把我转院到浙大一院。事后听医生跟我说,我转院时的心功能评级为最严重的4级,而且我的左右心室和主动脉、肺动脉是完全错乱的,还有一个先天形成的5.2厘米左右的巨大室缺,由此引发了肺动脉高压,如果再不治疗,随时可能因心脏衰竭而死亡。 并且,当时我的情况,单纯的心脏移植,新的心脏会无法耐受不正常的肺动脉压力,浙一的专家们经过多学科讨论,认为心肺联合移植才能让我活下去。 心肺联合移植成功 我感受到了强劲的心跳 虽然有了救命的办法,但医生告诉我,联合移植对供体要求极其严格,在短时间内要等到合适的捐献供体,几乎像中彩票。 浙一专家们一边积极为我治疗,为我赢得更多的等待时间,一边紧锣密鼓帮我寻找供体。2019年3月12日,正当我准备回老家等待时,接到了医院通知,一位年轻女性因为脑外伤抢救无效,家人决定捐献器官延续大爱,她的心肺器官和我配型成功。考虑到我家里的经济条件,浙大一院还从“器官移植基金”里拨出20万元用于我的治疗。 手术前一晚,妈妈不敢提手术的事,倒是我爸爸跟我说了句话:一定要争气,挺过去就活下来了。 2019年3月14日,这个日子我这辈子都忘不了,那么多医护人员一起为我的手术忙碌。浙大一院党委书记梁廷波教授亲自指挥,心脏大血管外科主任马量和肺移植科主任韩威力联合主刀,为我做了心肺联合移植手术。 手术很成功,我醒来时,已在重症监护室。为了避免术后感染,我住进的是单独的器官移植监护室,六七个重症监护室的护士24小时轮班照护我,我恢复得一天比一天好,感受着爱心心脏和肺脏在我身体正常工作。 在重症监护室的第六天,我开始想吃东西了,那天的那根香蕉,是世界上最好吃的东西。之后,我开始进食流质、半流质,开始能吃小馄饨。在重症监护室待了10天后,我转到了普通隔离病房。 可以平躺睡觉了,可以在床旁简单踱步了,可以畅快呼吸了。这一次,我把死亡抛于脑后,只想好好活下去。 2019年4月1日,我的阴历生日。那天,梁廷波书记、马量主任、韩威力主任、李伟栋副主任,还有一大群照顾过我、救过我命的医护人员,为我准备了生日蛋糕,一起到病房为我庆生。 本来就是他们“生”的我,还要给我过生日,那一刻的感动,无以言表。 本想器官捐献帮助别人 却先成了器官捐献的受益者 2019年4月25日,我出院了。走出医院,脚步轻快,呼吸畅快,就像换了个人。 回到老家,我努力康复,坚持适量的心肺锻炼,偶尔钓钓鱼,把身体养得好好的,体重也从最瘦时的88斤长到了132斤,壮实了不少。出院时,我的儿子已经6个月,会翻身,会朝你笑,而他的爸爸,依然好好地活着。 从一个月一次的小复查。到半年一次的大复查,每次的检查结果都不错,我的生活回归到了正常的轨道。 经过一年多的休养,今年4月,疫情相对稳定后,我和家人再次来到深圳。我珍惜生活给我的每一次惊喜,也更爱护身体。 有时候命运真的很神奇。一次偶然机会,我了解到器官捐献,2017年8月2日,我在施予受平台登记成为一名器官捐献志愿者。那时的初心,是想着如果我的生命终结,我愿意把身上有用的器官捐献给需要的人,让生命以另一种方式延续。 想不到,我却在一年多后,先成为器官捐献的受益者,接受了器官捐献者最珍贵的馈赠。 如今的我,时常和病友聊天,不吝分享自己的经历,向他们介绍器官捐献的价值和意义。正是有了器官捐献者的大爱,无数濒临死亡的生命才能被挽回,也才能让我这样“死里逃生”的人,过上平和、幸福的生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