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有写,才是到达写的唯一途径” 《我是陈桂花》 陈曼冬 著 文汇出版社 2022年8月 桂花飘香的时候,《我是陈桂花》出版了。新书捧在手里,是开心的。我称这本书为“缝隙里开出的花”。 夜深人静的时候我经常问自己这样的问题,必须要写作吗? 在小学一年级的时候我在《小朋友》杂志上发表了第一篇习作,得了第一个写作的全国性奖项。不知道是偶然还是必然,总之,从这之后,我就开始被老师和家长朝着“这个孩子写作文挺好的”方向去培养,以至于同学父母见到我的第一反应就是“这是班级里作文写得最好的孩子”。而我也顺水推舟地以为自己长大了真的可以当作家。那些年,经常会有一些类似于《我的理想》这样的命题作文,作文里我的理想一定是成为一名作家。因为如果不这样写,似乎就不对。 第一次让我真正思考我是否真的热爱写作这件事是小学五年级,虽然那时候写的仅仅是作文。少年的我几乎把所有业余时间都用在写作文上——第一次独立过马路、第一次撒谎、打扫班级卫生被安排在不喜欢的岗位……一切皆可写。我不停地写,日记本摞成了高高的一叠。而与此同时我的数学成绩直线下降,大约是我把用来做习题的时间也给了作文。于是,我的父亲发火了,他说不要写作文了,把数学成绩补上去再说。 究竟那次之后有没有停止写,我不记得了。只记得一直到高中毕业,我的数学成绩都不太好。而也是那次,我第一次发现我不能不写——因为日子那样丰满而有趣,我必须把他们记录下来。 我欢快地写着。中学时代,语文作业里有一项是周记,一周写一篇作文。通常来说周一交上去,大约到周三、周四本子发还,接着写新一周的周记。可是我每次都等不及,去问老师,本子怎么还不发下来呀,我想写作文了。再后来,我是那个唯一有两本作文本的人。 第二次让我思考写作这件事,是中学时代的一次考试。那次的作文题目是《我的路》。大约是对于自己过于自信,我几乎没有审题和打腹稿,洋洋洒洒在作文里写了一条虚幻的未来之路。几天后卷子发下来我傻眼了,满分40分的作文我只得了16分。少年气盛,我拎着卷子推开了语文教研组长办公室的门,我问,为什么。 也就是这一次,老师第一次同我探讨起文学创作与应试作文的异同。这一次的交流对于一名少年是多么的重要,大约是人生第一次认认真真地开始思考“写作”。如果说之前只是凭着热爱和强烈的表达愿望随心所欲地书写,那么这一次让我开始意识到“生活表达”与“写作表达”的异同。很多年之后,今年夏天我与当年的那位老师聊起了这桩往事,老师已经完全不记得这件事,但他依旧是欣慰的。 现在,我的职业是一名文学工作组织者和服务者,对于我来讲,写作是必须的。我无比热爱作家这个群体。他们永远天真,永远善良,永远热泪盈眶。他们用思考和文字与这个世界交换着彼此的看法。他们之间是有一种特殊的沟通介质的,这种介质就是写作。我以为唯有写,才是到达写的唯一途径。唯有写,才是与写作者沟通的语言。 我始终觉得热爱文学的人是幸运的。写,是因为有话要说,文字就是一道出口和一种释放。同时文学对于我,又是可控的,有安全感的。文学本身的指向是真理,有纯粹的美感,文学里的道德是可感知的,从这个意义上来讲,有时候文学比生活更美好。 《我是陈桂花》是一本散文集,收录了近两三年里写的一些文字。这些文字大多数都是在时间的碎片和生活的缝隙里完成的,事实上书里很多内容,描绘的也是这样的缝隙。 我所说的缝隙,更多的是一种时空空间。比方说在家、在上下班的路上、在旅途中、甚至在排队等待时……在任何内心和思维存在的地方。我理解的这个缝隙是对于理想生活的追逐,亦是享受当下的世界。比如泡一瓶梅子酒享受时间的馈赠;比如看老照片想象那遥远的过去;比如读诗;比如看电影;比如看小猫咪体会它追逐自己尾巴的欢乐……我用这样的缝隙,抵御繁忙、琐碎甚至有些糟糕的日常。 我经常会思考工作的终极目标究竟是什么。虽然很多不了解作协工作的人以为我的日常就是看书与写作——且不论如果日常就是看书写作,那么也许看书写作就没有这样美好了。我始终认为如果能从工作中获得力量和快乐,并从中得到满足感,应该是理想状态。从这个意义上来讲我以为我是幸运的,虽然我们都一样的忙碌、琐碎以及有各种各样的求而不得。 在生活的缝隙里,在工作的缝隙里,在时间的缝隙里,心里的那颗从少年时代就萌发的热爱文学的种子不断地生长,然后开出了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