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寸农庄》 盛 林/著 天津人民出版社 2019-01 定价 42.00元 10年前,我根本没想到,有一天,我会出版一本书,名为《半寸农庄》。 10年前,我住在灯红酒绿的城市。 10年前,我每天出入21层的高楼,和很多人一起,为一张报纸工作。策划报道,刮头脑风暴,撰写,编稿,看样,跑校对,请领导签字。 10年前,我的日子烦琐而火热。 但真相是,我生性安静,不擅长轧热闹。我喜欢待在没人的角落,享受自由而执着的孤独。 终于有一天,我离开了,离开了原有的一切,背上一副简单的行装,来到了美国。 我去了一个地方,这儿只有树木,还有一个孤独的男人。我与他结为了夫妻。他名叫菲里普·卡特。 我们静静地蛰伏在这里,很少出去见人,也很少有人来见我们。 我们亲手建了一个农庄,它很小,但很实用,有鸡院、菜地、竹林、果园、花园、蜂房。这个小小农庄,我们称之为半寸农庄。 我们守候着我们的农庄,已经守候了10年。 这10年,我每天被鸡鸭们叫醒。晚上要做的最后一件事,是为小动物们锁好院门,并向它们道晚安。我每天能收获一小篮鸡蛋、鸭蛋、孔雀蛋、火鸡蛋。 现在,在我的半寸农庄里,共有10只鸭子,34只鸡,2只火鸡,4只孔雀。 之前我还有4只鹅,以及更多的火鸡和鸡鸭,但它们不断被林兽夺去性命。去年,我们还遭受了洪灾,丢失了大部分小动物。洪灾过后,农庄遭受了野狗的袭击,小动物全军覆没。 那天,我和丈夫流着泪水,抱起死难的鸡鸭,为它们施行火葬。 那天,我拣回它们留下的蛋,全部放进了孵化箱。 二十几天后,小鸡和小鸭出壳了。看着它们,我又哭了。我想到了它们的父母。 但我的小动物们,都是天生的乐天派,虽然野林里危机四伏,它们不断遭到袭击,它们依然渴望离开鸡院,去林中自由奔跑。因为它们的记忆力很差,记不住昨天的苦难,也不考虑明天的事情。它们没有死的恐惧。它们只活在当下。在这点上,人与它们不一样,人不但牢记昨天的苦难,还惦记着未来的苦难。 所以,人活得惶恐,纠结,幸福感打折。 这10年中,我除了养鸡种菜,还出版了6本书,《半寸农庄》是第七本。 其实,我早就想写这样一本书,写我的林中生活。但我一直在思考如何表现。有时最熟悉的东西,最想写的东西,反而无从下手。 后来,我碰到了出版人高连兴。高连兴对我说,我想请你写一本书,写你的小农庄,写你的菜地,鸡鸭,野花,林兽,写你原汁原味的生活,越原本越好。他提到了《瓦尔登湖》。 于是,我认真地读了一遍《瓦尔登湖》。 读后的体会是,我不具有梭罗的思想高度、知识高度。但是,我与梭罗有相近的境遇。《瓦尔登湖》的精华,是梭罗的思想、理念、逻辑、观点、认知,更是他生活的本身,也就是他的境遇。他逗留在他的境遇,握住了他的境遇,就像握住了一支藤蔓。然后顺藤摸瓜,找到他想要的真理的真相。 《瓦尔登湖》,是一个真相。 那么,什么是我的真相? 我住进野林后,成为一个乡下人,在这里劳动,与林兽周旋,看林鸟飞翔,听花开花落,感受春去春来,体会乡人的淳朴。我为小事欢笑,也为小事哭泣。我这10年,是笑容最多的10年,也是眼泪最多的10年,我哭泣时,如同回到清纯的童年时代。 我记得我住在城里时,很少哭泣。有时想哭,却没有眼泪。我仿佛丢失了哭的能力。也许因为城市变硬了,世界变硬了,心变硬了,让眼泪也变硬了,它流不出来了。 现在,我为自己庆幸,我的眼泪又回来了。我把我丢掉的东西,又捡了回来。我回到了我本来的样子,就像刮净油彩的画板,又看到了底色。 我拥有了梦寐以求的孤独。 这,就是我的真相。 于是,就有了今天的《半寸农庄》。 感谢我的先生菲里普,他给予我的理解,令我感激涕零。我全心写作时,常常披头散发,家里比鸡窝更乱一些,有时还让他饿肚子。 感谢所有读者,你们是我最强劲的支持者。感谢家人和朋友。你们是我继续写下去的动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