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早，就开始排队了。

　　颜老板蹲在角落洗雪菜

　　新店的主厨颜美（菊英的女儿）叮嘱切菜工，切过蘑菇的刀一定要洗过才能切笋片。

　　这是一场事先张扬的开业。经过全城媒体的前期轰炸，菊英面店的新店昨天一早开张，俨然成为杭州街头小巷谈论的一桩事体。

　　民以食为天，兹事体大。谈论的焦点有：菊英家的片儿川好不好吃？值不值22元钱？要知道，一般面店14元就打住了，22元好比这个行业的巨无霸。在中河南路老店的时候，就有人说：吃碗面，巨贵的铜钿，还要排队，搞啥事体？

　　新店要开了，说什么的人都有。老板硬气，不响。果真，昨天开业，没有花篮，没有鞭炮，连个广告纸优惠都没有。

　　1 第一碗面

　　我是早上5：20到了中河南路368号的菊英新店，外面天还墨墨黑，店堂里也一样黑。门脸上“菊英面店”四个字格外闪闪发光，开张前一晚，之前一字之差的“菊英面馆”的“馆”字已经被自称有强迫症的颜老板换掉了。

　　5：25，我在边上早餐铺吃了碗馄饨，再转过来，刚好碰上颜老板和老婆菊英阿姨来店里开门，已经有三四个食客聚在门口。跑过去一问，最早到的是住在雄镇楼的65岁的谢大伯。

　　旁边的陈大伯说，他4点差几分来的时候，这个谢大伯就在门口了。所以谢大伯肯定是第一位。谢大伯自己说，夜里2：30就来了，店门口还一个人都没有。“我前天来问过，服务员说今天第一碗面免费，随你点什么。”

　　第二位就是家住城隍牌楼的陈大伯，店门一开，他走进去，一人坐了一桌。陈大伯很有个性，自带一瓶白酒，前几天他就以老顾客的身份来和颜老板勾兑过，老板答应送他一碗油渣。店还没开张，陈大伯一个人坐在那里老酒喝喝，油渣嚼嚼，说是等一位爬城隍山的朋友来一起吃面。

　　第三位是楼先生，大学路赶过来，吃完面，还要骑着车子赶去上班。他满以为自己来得最早了，没想到还有人比他更早。

　　6：33，半夜2:00多来排队的谢大伯吃上了菊英新店的第一碗面：片儿川。小票上写着实付金额：0。

　　两部照相机，三部手机，齐刷刷对准谢大伯。大伯当了十分钟网红。

　　这么多人围观，估计陈大伯这碗面吃的什么滋味，自己都不晓得。我问他好不好吃，跟以前有什么区别，他说：“我难为今天是白吃的，不好说。不过，下次肉片最好能切成肉丝，我年纪大了，咬不动。”

　　2 排队

　　昨天掌勺的是颜老板的女儿颜美和一个女帮工。颜老板闷头在厨房里洗菜。他果真是有洁癖，5:30刚到店里，就用手一抹贴瓷砖的墙壁，“有灰尘”，自管自去厨房拿了抹布擦墙了。

　　6：20，离开张还有10分钟，门口已经有20个人在排队，大多是上岁数的老年人。有人等不牢，就在队伍里扯开喉咙喊：票子开开好算的，不要排长队了。我挨个问了圈排队的人，除了住在附近的，还有来自众安桥、南星桥、江城路、闸弄口、官巷口、豆腐桥、三郎庙、三里亭的。说起为啥一大早过来排队吃面，答案也是七嘴八舌。

　　“我在菊英吃了二十多年，以前在东南化工厂上班，从1块8的片儿川吃起。这里的油渣面最好吃。”

　　“我吃什么面，都不用说的，收钱的都认识我的。吃了二十多年。我最喜欢吃辣肉面，蛮辣的。”

　　“我转了两部车子过来的，听说这里的老板有洁癖。”

　　“我今天来凑凑热闹的，主要报纸一登，我们来尝尝味道的。其实片儿川嘛，杭州到处都有，楼外楼旁边每天早上8点也有片儿川，味道不错的。”

　　陆陆续续，门口的排队长龙里也有年轻人的面孔了。

　　一位扬州来旅游的大二男生小顾，特地在临走前，来朝拜一下杭州的片儿川。等下他就要赶8点多的火车，去南京读书了。

　　在杭州读研的一个小姑娘，是看了《舌尖上的中国》来菊英打卡的。为什么两个月前没来？她说，以前人太多。

　　有个滨江上班的小伙子在杭州7年，还是个吃货，吃了很多面店，就差菊英这一家。昨天也是特地赶过来，冲着“当家花旦”片儿川来的。

　　7点零一点，附近的学生族也多了起来。谢大伯带着紫阳小学上一年级的孙子来吃面，他也是老客了，说管收银的店员王令是收钱高手，“你来吃过一次，下次她就知道你要点什么”。不过，那是老店人工收款的时候，现在新店统一换成了电脑收银，王令不熟悉，就有些跟不上。

　　排队的人里，年纪大的早就捏好了一百或五十元的大钞，而年轻人一般会潇洒地扬一下手机，刷支付宝。

　　开业后的两小时里，收银台前的队伍一直保持在二三十人左右，长到马路边，像梳了个小辫儿。

　　整个饭店飘着片儿川香味的诱惑太大了。采访得差不多，我和摄影记者也排队，一人要了一份片儿川。吃的时候，边上一桌坐了一对老夫妻，阿姨姓林，她点的是拌川加蛋加蘑菇，可以说是顶配版了。吃之前，她拿出一只巨大的手机拍照，“我要传给儿子媳妇看，我是帮他们来吃的”。原来林阿姨的媳妇是台湾人，小两口现在广州工作，去年来杭州探亲时吃了一次菊英老店的片儿川，念念不忘。听说新店开张，老早在微信上嘱托，叫林阿姨先来探路，顺便拍照让他们解解馋。

　　3 打烊

　　15:00，我又杀了个回马枪。店牌上写着13:30打烊，没想到这时候店里还有六七位客人。原来第一天开业，食客爆满，菊英面店延长了原定的营业时间。

　　“一天没空过。早上排队的人太多，后来就改发号子。”小毛店长说，一共发了500多号。到15:25，才送走最后一桌客人，是一对住在街对面的母女，带着个小婴儿。她们说等了3个小时。

　　不断还有顾客登门，毛店长挥了挥手中的肉包：“今天面已经没有了！你看，我都在吃包子了。”真的，面条一点都不剩了。最后一些面条，下了菜肉面，给4个女帮工，既是中饭，也是早饭。其他人就吃买来的肉包。

　　用顾客踏破门槛来形容昨天的菊英面店也不过分。店门口都高挂“下班”的牌子了，16:00多还是有人找过来。“我从和平广场赶过来的，啊？你们不做晚饭生意的？”一对中年夫妻失望地走了。

　　在这里，再次提醒：他们的营业时间是6:30-13:30，节假日延长半小时。至于之前提到的晚上生意，那是老板的远期规划。

　　数字

　　卖了多少碗面？

　　毛店长在收银机上一看，给了一个非常准确的数字：总共卖出820碗面，其中片儿川558碗。

　　颜老板说，昨天一共进货230斤面，全部烧光，“从总斤数来看，这个记录不算最高的，我们前年一天能烧270斤面，比这个还高。”

　　用了多少桶油？

　　800多碗面是什么概念？换一个镜头看看。16：07，颜老板的女儿颜美从厨房里扔出7桶大豆油，1瓶湖羊老抽王，全都是昨天一天用掉的。

　　店里还没有点钞机，昨天下班后，毛店长数钞票数了40分钟。所以后来店里开会，把买一台点钞机列入了重要日程。

　　声音

　　早上我在店里听到一些意见，向颜老板传达了下。他不假思索做了回答。

　　1.面条太油腻。比如我同事知道我点了片儿川加油渣后，就说我没点好，这样吃太油了。很多客人也是这个意见：猪油香是香的，但面汤太油。

　　颜老板不为所动，回复如下：这个只能代表个人口味，不能代表大家。年纪大的，可以点面时说一声“清淡一点”，烧的时候就可以不放盐、不放油。

　　2.有老人说肉片咬不动，建议换肉丝。

　　颜老板回复：老人一向来咬不动，建议他们把肉换成蘑菇。

　　3.有人说现在的鞭笋不好吃，建议换成茭白。

　　颜老板回复：坚决不同意。片儿川是要有笋的，不能用茭白代替。

　　4.外面传鞭笋批发价只要6块钱一斤。

　　颜老板驳回：我买的是毛鞭笋，25块钱一斤，今天买了300斤。你说我面条不好吃，我没意见，个人口味不同。但你冤枉我，我接受不了。所以我手机都不用，省得看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