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中午11点，淳安警方召开新闻发布会，通报了两起当年前震惊全县的强奸杀人案侦破情况：淳安县公安局侦破了1993年、1994年发生在该县千岛湖镇（原排岭镇）的“11·22”及“3·25”强奸杀人案，犯罪嫌疑人钱某某，男，50岁，已于2017年1月14日被该局抓获。经审讯，钱某某对犯罪事实供认不讳。

    发布会现场，一位老人表情凝重，沉在心底多年的伤痛，仿佛又被狠狠地拽了起来。“我们年年盼破案、日日盼破案，现在案子真的破了，我们既高兴，又悲伤。”

    老人叫胡建华，今年64岁，23年又2个月前，他的妹妹兰（化名）成为“11·22”强奸杀人案的受害者。从刚过不惑之年的壮汉到年逾花甲的老汉，胡建华等这一天已经等了太久。

    闹市区惊现变态强奸杀人案

    1993年11月22日清晨5点多，淳安县委党校门口石阶角落里，几位晨练者发现了兰衣不蔽体的遗体。接到报警后，时任淳安县公安局副局长的余樟春立即赶到现场。

    当天是淳安那年最冷的一天，霜冻很严重。“现场很惨、很难看，随后我们马上定性这是一起强奸杀人案。”余樟春回忆。

    “目前侦查证实，犯罪嫌疑人作案时有非正常性取向，有性变态倾向。”昨日的发布会上，现任淳安县公安局副局长余小阳证实了余樟春的说法。

    当时淳安县城人口不到4万，血案迅速在县城中发酵。由于县委党校处于闹市区，众多赶早的路人目击了案发现场，他们也成了该案的传播源。一时间，县城人心惶惶。

    “我那时正上初三，早上上学时看到路上有血迹，到党校门口血迹越来越多，再往上看，就看到一块白布盖着什么东西，还有很多警察。”一位姓章的公务员回忆，“那以后，学校规定女生放学回家必须有男生陪着。”

    余樟春也说，当时该案影响很大，很多开发区罐头厂、丝绸厂的女工都不敢独自下班，一定要有男人陪着才行。

    当年，民警尽最大可能收集了毛发等物证，这些物证也成为钱某某如今落网的关键。“物证送到了公安部物证鉴定中心沈阳刑警学院去比对DNA，但当时没有结果。”余樟春说。

    第二名受害者惊险躲过死劫

    “11·22”强奸杀人案发生后，淳安警方不断扩大排查范围，并逐渐扩展到周边区域。令人想不到的是，1994年3月25日，淳安技校附近又发生一起强奸杀人未遂案。而淳安技校距离县委党校，仅不到300米。

    不到半年时间，发生两起针对女性、手段残忍的恶性案件，这在当时引起了更大的恐慌，女性心生恐惧，都不敢夜间独自外出。

    “3·25”强奸杀人案的受害者张女士当年47岁，与兰不同的是，她被性侵后躲过了死劫。办案民警分析，张女士是被嫌疑人从后面用绳索勒住脖子，之后遭到性侵，嫌疑人可能以为她已经死了，没有进一步加害。

    尽管如此，张女士后半生并不好过，街坊们称，案发后，好几年没见她出门。去年2月，张女士去世，没能等到案件昭雪的那天。

    在“3·25”强奸杀人案的侦查中，民警通过现场关键物证确定，该案与“11·22”强奸杀人案系同一犯罪嫌疑人所为。

    追凶23年，DNA技术立大功

    23年多的时间里，淳安县公安局换过八任局长，始终没放弃这两起陈案的侦破工作。

    去年6月，淳安县公安局DNA实验室正式投入使用。随后的两个月内，实验室将已提取的6000多个男性生物样本建立了专案DNA数据库。当地一位从警20多年的老民警说，他最远跑到安徽歙县、浙江遂昌等地，采集外出打工者的生物样本。

    为了破案，民警忘我投入，牺牲很大。去年10月29日凌晨，淳安县公安局刑侦大队外号“胡一刀”的法医胡立新突发脑溢血，倒在了工作岗位上（详见本报去年11月15日B1版报道）。昨天，余小阳透露，胡立新当时正在做的就是生物样本采集工作。去年10月以来，淳安警方又提取了12000多个男性生物样本。

    今年1月6日，专案组民警在DNA样本检测时发现，当地某姓氏族群成员有作案嫌疑。1月13日晚，民警确认钱某某个体样本与两起案件现场提取检材完全吻合。

    “样本数据采取基于DNA技术支撑下男性Y染色体检测技术，这和‘白银案’有类似之处。”余小阳说，“不同的是，我们是主动出击，在茫茫人海中直接找到了犯罪嫌疑人。”

    犯下罪孽，终归要付出代价

    1月14日上午10点左右，犯罪嫌疑人钱某某在淳安县威坪镇被抓获。当时，他正和一名女工在威坪大桥铺设人行道地砖。

    抓捕过程波澜不惊。钱某某问：“为什么抓我？”余小阳大声呵斥：“干过什么事情，你自己心里清楚。”于是，钱某某表情僵硬，一言不发，不到167厘米的个头，蜷着更显矮小——已届知天命之年，钱某某终于要为23年前犯下的罪孽付出代价。

    警方侦查发现，钱某某在1990年已结婚，案发后逃至杭州、歙县等地，有时也会在淳安县城出没，直至在老家打工时落网。

    淳安警方通报称，钱某某在案发后一直比较隐忍，在村里舍得吃亏，没犯过什么事，给侦查带来了难度。

    “当时没能破案，压力非常大，一直记挂着这个案子。”得知当年的案子告破，余樟春说，“淳安县公安局总算为受害者昭雪了，听着高兴，大快人心。”

    整个淳安警队也非常振奋。老民警老陈说：“这是我们多年的心结，案子破不了，总觉得抬不起头，对不起老百姓。好在我们一直没有放弃，觉得总有希望，也一直在努力。”

    记忆的伤疤终会被正义熨平

    发布会后，胡建华去了妹妹的坟头，烧了点纸钱，又和妹妹说了几句话。

    多年来，胡建华心里难受时，就给妹妹写信，然后烧给妹妹。他一直安慰自己，案子一定会破的——淳安县前后八任公安局长，他都去找过，局长们也和他说，案子，一定会破的。

    回想起来，胡建华见妹妹最后一面是在1993年11月20日，也就是案发前两天。当时，在纺织厂工作的兰从排岭镇坐渡轮回家，和家里商量结婚事宜——如果不出意外，1994年元旦，她就将披上嫁衣，当时，她已有两个月身孕。

    胡建华写了一封一人多高的感谢信，想送到县公安局——写信的红纸，是他前天特意去镇上买的。“我要告诉已故的爹娘和被害的妹妹，人民公安为我们报仇雪恨了，让他们在九泉之下得以安息……”

    这些天，两起案件告破的消息已在淳安坊间传来。县委党校正对面的体育用品专卖店虽已几度易主，但每个老板对当年的案件都记忆犹新，就像这座县城一直等着那条伤疤能够被熨平。“案子破了？真的破了？好好好！”老板看着门外，既惊且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