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时候,我们良户村最热闹的地方在广播喇叭杆下,出村、去田里干农活都在这里集合,也是小商小贩爱驻留的聚集地。比如,磨剪子戗菜刀的、爆米花的,连摇着拨浪鼓走村串户的货郎也会停留歇歇脚,祖母会从窗台角落取来晒燥的鸡毛鸭毛,换些针头线脑和五颜六色的纽扣。
每年一过秋收,进入冬藏的时节,隔壁乡人也会来,车上叠着麻袋,装着满满的番薯,母亲用刚碾的新米去换番薯回来。在20世纪70年代,这种原始的以物换物、各取所需的交易方式,在我们泗乡是很常见的场景。 钱塘江畔的泗乡是鱼米之乡,物产丰富。濒临江边的转塘、袁浦、周浦盛产稻米、甘蔗等作物,龙坞一带连绵群山,丘陵谷地以种茶为主,茶园间及山脚边自留地上套种六谷番薯毛豆等旱地作物。 秋末初冬,茶地上的活也做完了,山脚边种的番薯也“捣”起来了,田里的稻谷也归仓了,大家开始冬闲。乡亲把一袋袋番薯装上钢丝车,用番薯去换米,一车十多袋番薯能换回小半车粮食,有时候,还会拉回几捆甘蔗。 母亲每次总要换上百斤的番薯,早饭煮番薯粥,临近节日,还会做成番薯片。做番薯片是项手艺活,要选一个大晴天,挑选一箩筐个头大的番薯,到池塘桥埠,先剔净嵌在缝隙间的泥土,削去表皮,再将番薯倒入大锅里蒸煮,直到搅拌成半干的糊状。这时,母亲早早准备的橘子皮就派上了用场,碾碎后加进去,口味就不一样了。父亲还为此专门做了一个铁框模具,做出的番薯片方方正正,既匀称又薄薄的。阳光暖洋洋的,摊晒在去掉杂叶片的稻草梗上,清香里泛出一层平淡和谐的光晕。 番薯换甘蔗,甘蔗换番薯。番薯换米,米换番薯。甜味乐在我们孩子的嘴巴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