浙江日报 突如其来的新冠肺炎疫情,给今年的就业带来极大压力。 多重不确定性中却传出一个特殊信号:一季度,我省登记失业率2.28%,同比下降0.32个百分点,且远低于全国平均水平。 登记失业率不升反降的背后,是新就业形态的茁壮成长。疫情以来,据悉有200万商家涌入淘宝开新店,转行直播带货、兼职快递小哥等故事也再次“刷屏”,人工智能培训师、在线学习服务师、供应链管理员等“高大上”的新职业纷纷“飞入寻常百姓家”。 新就业形态不仅大大缓解了受疫情冲击的就业难,也在改变着传统就业形态——组织内就业正在转变为多平台就业、灵活就业,就业与创业正在快速融合。 求职、就业,正在发生什么样的变化?记者走进就业群体展开了深入调查。 新形态带来新机遇 “来之前觉得啥也不能做;来了后发现啥都可以做。”这个夏天,20岁的河南职高毕业生小韩来到浙江,在金东区的菜鸟金华产业园参加一个电商培训班。在初步了解当地的电商发展形势后,他就决心留在金东发展,已经签了一份网店美工的工作。 像小韩这样被吸引到浙江工作已成为一种现象。活跃的电商经济带来职业的不断细化、新增,形成了丰富多样的就业岗位。记者在小韩提供的培训课程表上发现,上面列着“客服那些事儿”“产品人像抠图”“网店开设流程”等涵盖电商各主要岗位的课程。就业老师王权介绍,这些课程都是配合相应岗位设计的,学生基本都已被签约一空。 从电商再到对整个数字经济的观察,不难发现,数字化管理师、人工智能工程技术人员、工业机器人运维员……层出不穷的新职业正在成为吸引就业的主要渠道。今年5月,教育部和阿里巴巴联合启动的数字经济网络专场招聘会,推出相关就业岗位就达40万个。 这就是新就业形态的魅力所在。它通过借助互联网等技术,改变了正式稳定就业和传统灵活就业的形式,将“工作”细分为具体“任务”,呈现出灵活自由的显著特点。 “不想当骑手的咖啡师就不是好厨子。”42岁的张诚这样介绍自己。曾经是绍兴一家酒店大厨的他,在疫情缓和后没有等来上班通知,却等到了老板的解约电话。掌了近十年勺的张诚无奈之下拿起手机,签约成了美团一名外卖骑手,后来又觉得时间还空余,通过一个灵活用工平台,成为一家咖啡店的咖啡师。 2个月“打仗一样的”忙碌工作,却让张诚越干越明白。以前他对“网上的工作”有偏见,觉得“不稳定”,现在却喜欢上了“自己掌握时间”的工作,不用再像以前酒店生意冷清时只能干坐着。 这种灵活就业方式,让像张诚一样的因为疫情而暂时失去工作的人迅速找到工作,而且通过各种方式增加了收入。张诚原来每月工资4500元,如今各种兼职加起来有8000多元。 在浙江省公共政策研究院院长姚先国眼里,新就业形态不仅成为我们稳就业、保居民就业的重要发力点之一,而且正在积极作用于实现更高质量和更充分就业,“过去的就业对组织依赖性很强,现在个体的自主性越来越突出,只要有能力有时间,劳动者就能更好地实现自身价值。” 姚先国的判断在云和“独臂女主播”吴海燕那里有了生动的诠释。这位地道的农村姑娘,因一场事故失去了右手。在别人眼里是“就业困难户”的她,通过电商、直播等形式把铁皮石斛产品卖到广东、新疆等地,年销售额达400多万元。 曾需他人帮助的吴海燕如今成了一名“云和师傅”,带动200多名群众就业。她经常和“徒弟们”说的一句话就是,搞电商、开直播不只让我们养家糊口,更能成就一份事业。 平台化就业的魅力 有经济观察员发现,相比以往找工作去人才市场、公司网站、招聘会等形式,现在有越来越多的人选择到平台上寻觅机会。 “平台上机会多啊。”嘉兴市民张其芳以“眼花缭乱”形容自己最近在一个平台上的经历。她想找一份文案写作的兼职,在平台上一搜索,手机每屏显示9条信息,翻了10多页还没有翻完。张女士随机找了一个,与客服简单交流后就成功报名。她感慨,以前自己也做过类似兼职,那次花了一整天时间不断翻网页才找到一个合适的。 淘宝平台上的店家、滴滴平台上的司机、达达物流平台上的快递员……一个个平台经济体的产生和壮大,催生了一个新的趋势——平台化就业。它成为新就业形态最显著的特征之一,成为我国新增就业的重要组成部分。 数据显示,1~3月,仅阿里巴巴平台就累计向全社会提供超过200万个灵活就业机会;2月底至今,在微医互联网总医院新冠肺炎疫情实时救助平台上,已有64201名医生累计为200多万用户提供线上咨询服务。 依靠海量服务需求,以及相应的软件、APP等基础设施,平台化就业正在支撑每一个个体不依赖于组织就可以解决就业问题。网约车司机王师傅觉得自己对此“最有发言权”。 12年前,王师傅来浙江打工,为了拿到一张出租车资格证花了不少力气,每天还要为“份子钱”焦心。转开网约车后,他买了辆车,挂靠多个出行平台,在平台软件上接客,收入“二八分账”,赚多赚少自己定,现在每月有近万元收入,终于觉得“是在为自己开车了”。 相比于传统就业中存在因信息不对称导致就业难、招工荒等问题,平台化就业还可以通过大数据等技术手段实现精准匹配,大大降低了由于信息不对称带来的交易成本。 最近,金东区人力社保局副局长于新奇一块心头大石终于落了地。原来,当地有多个镇街以苗木种植为主业,淡季时有万余名劳动力富余。但不少企业却面临招工难。金东区最近开发了一个就近就业信息平台,把主要企业的用工需求都纳入进来,以村社为单位组织提供劳动力信息,较好实现了劳动力的供需平衡。 金华市双星铝圈有限公司负责人介绍,公司以前招工,尤其是旺季的临时用工,本地工不太愿意来,外地工的稳定性又相对较差。现在有了区里的平台“做媒人”,本地工多了,稳定性有了保障。目前该公司460名员工中,80%是通过该平台招到的本地人。 突破时间和空间限制的工作形式,让平台化就业尽显魅力。一名医生这样解释自己离开工作多年的地方医院,转而到微医平台工作的原因:在线下,一上午最多只能接诊百名病人,很多病人等了一两个小时,可能与医生交流的时间只有五六分钟;但到了线上,病人在家里、在下班后,也可以通过平台获得咨询……医疗、教育,这些原先非常受时空限制的传统行业,正在数字化嫁接下,融入平台化就业大潮。 促创业也是保就业 记者采访中,多位政府部门负责人和专家学者都强调了一点:相比其他省市的政策取向,浙江要实现“保居民就业”,首先是要保住市场主体。 这一判断来自于对浙江经济和就业市场的深入观察——一方面,浙江是民营经济大省,200多万家民营企业贡献了全省87%的就业;另一方面,新就业形态的茁壮成长,赋予就业和创业融合更大可能性,正在吸引更多人加入到“创业式就业”的行列中来,催生更多市场主体的诞生。 温州的创业圈最近就流传着这样一个“逆袭”故事,中专毕业的小吴一度失业,被社区工作人员纳入就业重点帮扶对象,常被推荐到一些老板那边谋工作。没想到最后找工作不成,小吴倒是从那些老板那里获取了不少创业经验,做起了健康产品的跨境电商,去年销售额已达600万元。 类似的故事正在书写着浙江就业市场的新历史。自1月23日浙江省启动重大公共突发卫生事件一级响应以来,截至3月31日,全省共新增市场主体158247个,创业创新热潮依然保持着较高热度。其中,数字经济相关主体扛起了“大梁”。比如疫情以来,就有多达200万商家涌入淘宝开新店。 对此,省人力社保厅相关负责人却表示“在意料之中”。他说,现在的“一个人一家网店一名主播”的形式,很大程度上就是当年“白天当老板、晚上睡地板”的创业精神在数字经济时代的再现。 浙商精神再现的同时,传统就业中老板与员工间的明确边界,正在被创业型就业模糊掉。 出门在外,杭州市民大张是一名网约车司机。回到家,他又是一名复印店老板。他在家里的“小作坊”平时由家人打理,主要接网上的单子,客户来自淘宝等平台以及微信、QQ等社交平台。客户有需要,大张还会兼职上门取货、送货,“开一趟车赚两趟的钱”。 大张的成功,离不开平台赋能。平台提供了一个强大的基础设施,让普通人的老板梦变得触手可及。大张自己也表示,开网店赚钱不是自己经营能力特别出众,而是淘宝网向平台上商家提供了信用体系、用户体系、商品体系等一系列服务,让他不再为没办法展示自己的产品、缺乏客源等问题而担心,“这些如果要让我自己来弄,这个店我就不开了,开起来也会没生意。” 现代创新理论提出者熊彼特认为,所谓创新就是对生产要素进行重新组合,把一种从来没有的关于生产要素和生产条件的新组合引进生产体系中去。 姚先国表示,灵活就业、平台化就业、创业式就业等新形势就业就是这样一种创新,它正在催促着我们重新认识就业、创业以及两者之际的关系,重新认识市场在劳动力这一要素资源配置中能发挥的作用,而且,随着数字经济的发展、“新基建”的加速,新就业形态还有更广阔的空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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