副刊的副刊史话 孙昌建(文字工作者,语不惊人,诗不休) 可能是因为正在疏浚西湖的原因,这一年当代日报“文化生活”副刊上跟西湖沾点边的文字多了起来,先是有一位叫田宿繁(一开始写作“田宿蘩”)的作者开设了一个“读画杂感”的专栏,到4月10日已经刊发到第五篇了,这一篇便是《从“西湖图”说起》,文章写道—— 西湖是美丽的,尤其在春天。 对于西湖,历代很多诗人和画家曾经为她花过不知多少时间与精力。西湖的全貌,甚至每个角落,都被描画过,赞美过。在雨中、雪中,在早晨、黄昏,在春天、夏天……每个瞬间的面貌,都被颂扬过。西湖,真是个描写不尽的题材。 而这篇文章实际是讲一幅摹宋代画家李嵩所画的“西湖图”,李嵩及宋画,在今天已经是热门话题了,但在1954年,也绝不冷门,因为通过他的画,可以看到近八百年前的西湖风光,正如我们谈当年的副刊,可以了解60多年前杭州的人文风光。隔了些天,这位作者又发表了《“西湖如画”说》《“望山桥畔柳如烟”》等文,仍然是读画杂感,仍然从西湖说起,另外,还有王伯敏的《西湖的石窟艺术》一文,也是四月份刊出。 与此同时,副刊上还出现了一位叫作王诰的作者,他写了《西湖——祖国的一颗明珠》《白居易与西湖》《苏东坡与西湖》《陆游和西湖》等文章,特别是那几篇名人与西湖的文章,基本材料是我们熟悉的,但插画颇有古意,其中苏东坡像则是我看过的最好的一幅,而白居易则用了泥塑作品,是他读诗给老太太听的画面,这是比较接地气的,那大概已经开始用上阶级分析的方法了。 不仅如此,当时就连“学习生活”的版面上也发表了《西湖之游》的文章,文章说: “从前的人,每每把西湖比来比去,有的比美人、有的比隐士,有的还比为名妓。这些,都是剥削阶级的看法,去它的吧! 而我们可不是这样了。我们通过欣赏西湖的风景,可以进一步感到祖国的伟大可爱。 西湖灵秀的山水,是伟大祖国的一部分。当我们踏上湖滨柔软如茵的草坪,当我们望见群山一片新绿的林木,当我们徜徉于湖上,放情歌唱的时候,我们就能从心底里感到祖国的和平美丽,激发起无限的爱祖国的热情。” 这大概能让人明白,为什么副刊上的湖光山色多了起来。 后来我们老听到这么一句话,越是民族的越是世界的,说实在我吃不消评议这句话,但是1954年的副刊,民间故事也是经常要刊登的,有的而且是苏联的民间故事,但同时能让人眼睛一亮的,却是在有一天,那一天是1954的4月22日,这一天的副刊版面刊发了两篇文章,几乎就占了半个版,一篇叫《莎士比亚诞生三百九十周年》,全文有两千五百多字,一篇叫《莎士比亚十四行诗两首》(方平译),且还上了一张莎翁的画像。那篇讲“诞生”的文章,一上来就拿马克思说事,说有一天马克思的女儿问父亲:你最喜欢的诗人是谁?老马回答说是莎士比亚、席勒和歌德。三个月之后的七月十日,副刊上又刊发了一名叫江彦钧的“读者的话”(当时也有这个栏目),题目叫《希望文化部门以多种方式来丰富人民的文化生活》,作者说“我希望省、市的文化主管部门、文艺团体和文艺杂志编辑部等,能利用假日多举行一些文艺讲座、文学作品报告会、座谈会、朗诵会等等,并可结合一些作家纪念日举行专门的纪念会,介绍作家的生平和作品,或者举行展览会、演出有关的戏剧”,但是很遗憾,“今年,许多地区都举行了莎士比亚、德沃夏克和格林卡的纪念会,但是,杭州却什么也不曾举行,当然,我不大了解有关方面是否有具体困难,但我总这样想:这是一个很大的损失。” 如果从可读好看的角度讲,1954年副刊最可读的还是剧评,虽然那些被评的戏我们也根本没有看过,但是那个文风相当的劲爆畅快,比如3月18日有一篇剧评,题目叫《反对这样的将外国作品“中国化”——看滑稽话剧“茶花女”》,由此才知道当时都有把经典歌剧处理成滑稽话剧的,这想想难度就够大或者说够滑稽的了。文章说“近年来,有许多剧种时常将外国古典文学作品改编了,搬到中国地方戏舞台上来演出,像阿·奥斯特洛夫斯基的《无罪的人》《大雷雨》,果戈里的《巡按》等,都先后被改编成沪剧和有好几个名称的滑稽话剧;莎士比亚的《哈姆雷特》也曾一度被改编为崐苏剧(即昆剧,笔者注)《疯太子》。最近新华滑稽话剧团演出的《茶花女》,就是根据十九世纪法国戏剧家亚历山大·小仲马同名的小说和剧本改编的。同时《茶花女》还有沪剧的改编。这些名著在当时都有着积极的社会意义,直到今天,它们都还在感动着我们。但是,由于他们胡乱地改编,非但不能给我们什么感受,而且,往往模糊了我们的认识。滑稽话剧《茶花女》就是一个例子。” 从这一段文字我们知道,当时的“洋为中用”看来还真的是在实践的,你看《疯太子》这样的剧名也的确是颇为传神的,此文具体的批评意见我就不展开引述了,但是我想,当年有这样的改编实践包括能有这样的批评意见出来,说明整个氛围还是健康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