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由周膺、吴晶主编的10卷本《杭州丁氏家族史料》(以下简称《杭》),呈现的另一个丁丙,却鲜为人知。
周膺说,在整理丁丙遗稿时,震惊不已。这位动辄大把银子用于重建杭州文化的巨商,自己不少手稿,写于废纸,贴于旧账簿之背,而无付印,如杭州图书馆藏的《先人老屋记》。当众人小心翼翼揭开丁丙手稿,不少薄纸,泛黄、易脆。现场唏嘘与感叹,充满敬意。
就着敬意,《杭》重笔写出了一个推动中国经济的现代转型,而非简单功利主义的实业家丁丙。他不仅从事丝绸业、棉纺业,也是杭城著名的锡箔商、典当商。“庚辛再劫”(1860年、1861年太平军两入杭城)后,他被同业推选为“观成堂”(丝绸业会馆)正董事。此“观成堂”,几乎成了当时官、商的税务中介,一个具有公民意识特点的社会组织。
丁丙热衷慈善业,曾惨淡经营被日本学者夫马进称为“中国最大的慈善组织”的“杭州善举联合会”,并建立迁善所、粥厂、粮仓、丐厂,义渡局、掩埋局等从属慈善机构。丁丙被选为该会“总董”,工作人员常年为1000人左右。
据杭州师范大学2013年的论文:《晚清“杭州善举联合体”研究》 日本学者:夫马进认为,该“总董”的功能相当于市长。不过,这“市长”不领薪,他所领导的“市政府”,完全靠民力运作,经济付出巨大,丁丙心力交瘁。到了“轮值”期满,无人愿意接替,一任就是一十五年。好歹熬到有人接替时,仍需丁丙主持日常事务,夫马进戏称丁丙是“徭役编审”。不过,这也使得战后的杭城,较快得到恢复与稳定。
对丁丙最大的称誉,是文化的贡献。中国文化学的奠基人柳诒徵在《国立中央大学图书馆小史》中说:“清光绪中,海内数收藏之富,称瞿、杨、丁、陆四家。然丁氏于文化史上之价值,实远过瞿、杨、陆”,可见丁家当年的文化地位。
此地位根源丁丙一代的藏书,“八千卷楼”、“小八千卷楼”、“后八千卷楼”等,汗牛充栋。丁丙深知藏书的功能在于对社会的推广与教化,而非惜珍。丁丙在浙江巡抚马新贻支持下,办起浙江官书局,他所住的田家园(现“浙一”医院所在)成了当时杭城著名的出版基地。选出藏书精品,印刷发行。士大夫的公共图书意识,也由此形成。
丁丙出资主持修复了钱王祠、白公祠、苏公祠、岳飞祠、于谦祠等,也为左宗棠等人建造过生祠,以供时人观瞻缅怀。 浙医一院的东北角,有一栋二层木结构小楼,歇山顶、雕花木窗棂,唯独二楼栏杆,是纤秀的西式玉兰花形。这是今天浙医一院的院史陈列室,也就是五六十年前的杭州“小八千卷楼”,它连同这一带整片名叫田家园的区域,都是丁丙、丁申家族的祖业。现在,丁氏兄弟终于可以坐在田家园的对面,接受后人投之以注目礼。
毕竟,他们是最不应该被杭州遗忘的一对兄弟。 进入论坛讨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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