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丝绸博物馆还原“乾隆色谱”

绛地云蝠纹妆花龙袍

《延禧攻略》里聂远饰演乾隆

《如懿传》里霍建华饰演乾隆

明黄色团龙纹实地纱盘金绣小龙袍

刚过去的这个暑假，清宫剧《延禧攻略》成为电视剧中最大的爆款，除了剧情“下饭”之外，很多人都很喜欢剧中素雅简约的服装，因为有别于过去艳丽的色彩，这部剧的服化道也被称为“清流”。

现在，《延禧攻略》已经收官，另一部清宫剧《如懿传》热播。因为一先一后播出，而且讲的都是乾隆时期的故事，两部剧自然被很多观众比较，特别是《如懿传》里的服装，颜色更加饱满丰富，和《延禧攻略》迥异，不少人觉得太艳，调侃这是“清朝版的乡村爱情故事”。

《延禧攻略》偏冷色调和《如懿传》鲜艳明亮，到底哪家的更符合历史中的清宫服装配色？

答案可能是《如懿传》。中国丝绸博物馆（以下简称"国丝馆"）副研究馆员刘剑说，“《如懿传》更接近我们对清宫服饰颜色的理解，当时染出来的颜色，就是这么亮的，而不是素雅的。”

刘剑这么说，当然是有根据的。从2012年底开始，刘剑和他的团队就开始做关于乾隆时期服饰色彩的系统研究，工作人员结合清朝内务府织染局留下的史料，复原当时的染色技术，再一遍遍利用现代仪器，比对色差，最近还原了一整套“乾隆色谱”，复原出清廷服饰常用颜色33种。

宫里的衣服上什么色 全靠植物制成的染料

乾隆色谱到底是什么样的？是用什么染料染的？又是怎么染的呢？

在清乾隆年代，我们现在做时装用的化学染料，还没有发明——这种高级合成染料要一直到1856年之后才出现。所以那时候，宫里的衣服上什么色，全部来自身边的植物。

当时的北京万寿山附近，有个内务府织染局，宫里主子、家眷的各种常服、袍褂、套袖等，都送到这里染。恰好，一份来自中国第一历史档案馆的档案，记录了当时宫廷服饰常见的色彩和使用的染料品种。国丝馆“乾隆色谱”复原团队，就根据这份档案，恢复出了皇上和娘娘们衣服上的各种颜色。

当时的宫廷服装是用什么染料染出来的？在国丝馆展厅里，有一件清代明黄色团龙纹实地纱盘金绣小龙袍，是某位小皇子的夏装。主要用的是明黄色，虽然因为年代的原因，现在看起来有些暗，但在当时是非常明亮的，“明黄”是帝后的专属色。

这个明黄色的染料成分，是从槐米中提取的，所谓槐米，指的是国槐树的槐花花蕾，形状如米粒，所以叫槐米。玉皇山脚下国丝馆的正门左手边，就有两棵槐树，现在还原的明黄色要用到槐米，就来自这里。

中国丝绸博物馆还原的“乾隆色谱”色盘

植物制成的染料

上好色的明黄丝线

9种染料染出40多种颜色

靛青套染五倍子=富察皇后石青色女褂

刘剑说，清宫里常用的植物染料，总共有9种，分别为红花、靛青、苏木、黄檗、橡碗子（麻栎树果实的壳斗）、五倍子（盐肤木的虫瘿）、黄栌、栀子、槐米。这些染料可以染出40多种清代服饰上不同的颜色，所有的色彩都靠染匠改变各种染料的套色比例和工艺参数而得到，真是出乎意料。

《延禧攻略》里，魏璎珞身着红色女服，真实的清中期红色，是用红花染色的，红花是菊科植物，在中药店就买得到，这也经常是清宫戏中会出现的活血堕胎神器。

富察皇后身上的石青色女褂，则是由靛青染色后套染五倍子，于是呈现出蓝得发黑的颜色。在这么多色彩中，靛青是可以保存时间最长而不褪色的一种，它是用板蓝根的茎叶，经过发酵后制成的蓝色染料，这是古代唯一一种天然蓝色染料。

皇上的龙袍怎么清洗？ 答案很意外：不洗！

植物染料虽然容易取材，可以染出的颜色千变万化，但同时也有个问题，它不像现代的化学合成染料可以把颜色牢牢锁住，植物染料染的衣服，稍微洗一洗，就容易褪色。如果皇上每天穿的龙袍，颜色一点点变浅，这可如何是好？

问题来了，这些植物染出来的龙袍，怎么清洗？答案有点出乎意料——不洗。

古代的皇帝其实并不是天天穿龙袍，只有在登基、祭天等重大活动时才穿一下，一年到头也就穿了几次而已。穿完就会有专门的机构负责打理保管，尽量保持龙袍整洁。当然每位皇帝也不是只有一套龙袍，有的皇帝在位时间长，一两年做一套新衣服那是肯定的。

龙袍做工极为精细，用的都是金丝银线孔雀毛。这么精细的做工以及原材料导致了龙袍稍加洗涤即遭破坏，因此龙袍都是一穿到底，从来不洗的。

刘剑说，根据一些史料记载，故宫里现在留下来的许多龙袍，很多甚至都是新的，没有穿过。

鉴别清代文物上的染料品种

是一个繁复又磨人的过程

在国丝馆的染色工作室，操作台上码放着百余个色卡塑料袋以及调出来的纱线色板。

“我们的色卡会尽可能还原清代宫廷服饰色彩。但在清代的不同时间，不同织染局，特别是不同染色师傅染出的颜色也都会有差别。所以，我们的还原选择了一条极为严格的、多重证据的探索路径。”刘剑说，他们主要从文献中的种类和配方出发，通过分析化学手段，准确鉴别出清代文物上的染料品种，同时还要比对同时期存世的乾隆服饰色彩以及复原色卡的颜色数值，这是一个繁复又磨人的过程。

明年5月，国丝馆将举办第一届天然染料双年展，届时会正式发布以《乾隆色谱》为代表的清代宫廷服饰色彩复原研究成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