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月9日 新药试验被拒 拒绝化疗 即离上次在休斯敦被LOXO公司拒之门外以后的一个月,我又去了休士敦安得森癌症中心见萨巴医生。此时我已按安得森癌症中心的医嘱第二次服用强的松治好了间质性肺炎。我此次见萨巴医生的目的是为了重新进入LOXO-292的临床试验。 他的助手先来诊疗室看了我。他对我被LOXO-292临床试验拒之门外深表同情。他说他们还有一个临床试验的药物,叫Blu-667,也是一个小分子药物,和LOXO-292很相似,就如“Pepsi and Cola”一般(像百事可乐和可乐不分伯仲),我也可考虑申请。他还建议查一下看看是否在俄勒冈州也有试验点。我们马上上网查了,看到在波特兰的俄勒冈健康与科学大学(OHSU),也有试验点。 一会后,萨巴医生来了。一阵常规问候和体检后,我问,“我参加LOXO-292临床试验就没有希望了,是吗?” 他点点头。接着他说, “对此我感到很遗憾,但你可以考虑用其他靶向治疗药物,也可考虑传统的化疗。” 在靶向治疗药物上,事实上我并没有什么选择,只有两个不是很专一的靶向治疗药物,一个就是我用过的卡博替尼(cabozantinib),该药可能对我有些作用,但副作用很大,我口腔溃疡严重到不能进食,血小板降到5万而致鼻子大出血,最后用药到第20天不得不停止。另一个药从文献上看就知其疗效和副作用还不如第一个药。 至于传统化疗,我更是无法接受。试想,从对新药充满期盼到回归几十年前癌症治疗的原始水平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对自己、对所谓美国先进的医疗科技都是一个莫大的讽刺。 2018年3月21日 申请参加精准靶向治疗药物BLU-667临床试验 4月21日,Cancer Discovery 杂志上发表了一篇关于Blu-667的研究文章,介绍了该药的研发过程,报道了该药对RET变异引发的癌症的选择性是现有的多向靶向治疗药物的100倍,介绍了4 例成功病例。这些病例在服用Blu-667后都有肿块缩小、肿瘤标志物水平下降、整体身体状态改善的效果,而且只有轻微的副作用。该文共有26个作者,包括制药公司自己的几位研究者和各个临床试验点的负责医生。休斯敦的萨巴医生为第一作者,波特兰的泰勒医生也在作者之列。 3月21日,我去波特兰OHSU初诊见泰勒医生。一位40岁的白人中青年医生,头发较短,有些稀疏,看上去比实际年龄略大些。他很和善,对病人的回答会用一些鼓励甚至赞美的大词,如excellent、 perfect、 wonderful等。我带去了以前检查诊断的资料,都是儿子为我准备的,厚厚的一沓,完整、充分、齐全,让泰勒医生连说多个 “Perfect!”。 3月28日 我吞下了第一粒蓝色胶囊 3月28日,我接受了长达8个多小时的药物代谢动力学监测,也即观察我的身体对药物的吸收、扩散和代谢等情况。服药前抽一次血,以后每两小时抽一次,服药前做一次心电图,后每四小时再做一次。我坐在治疗室的躺椅上,先做了心电图,接着一个护士在我的手臂上装好了留置针,抽了第一次血。 9时多,玛丽萨(注:波特兰医院的联络员)递给我两瓶药,一个月剂量的Blu-667!她让我拿出一粒,要我当她的面服下。我说,慢,这是我的历史性时刻,我要先拍个照。于是,我手拿一粒蓝色胶囊,让她给我拍了照。9时23分,我吞下了第一粒胶囊。当时我的感情很复杂,只是当着众人的面,我没有流露。 2018年3月28日,我终于拿到了Blu-668这粒神奇的蓝色药丸。(所有照片均由楼先生家属提供) 这一刻,我吞下了这粒蓝色的胶囊,就像一个足球守门员用铁箍般的双手紧紧抱住一个飞来的球,谁也甭想从他手中把球抢走。 我当时想哭,因为这一刻的到来对我来说是多么不易。这一刻,我也想笑,因为我终于胜利了,进入了Blu-667的一期临床试验。我是波特兰OHSU在13个月中招收的第九个受试病人。 那一刻过后,我给一直等我消息的儿子打去了电话,告诉他我已把第一粒药吞下了。 我知道那一刻他有多么的激动。他为我能进入药物临床试验做出了极大的努力。他在茫茫大海中为我搜寻救生艇。有一天他对我说,要是10多年前就知道家人会患癌症,知道老爸会患上肺癌,他一定选择做肿瘤医生,直接就让老爸进入临床试验,用上最有希望的新药。 4月-9月 肿瘤一再缩小,我感觉在逐渐康复 用药后两周,我已有了明显好转的感觉。晚上睡觉开始不戴氧气管,能半平躺一会。呼吸频率由每分钟近40次降到30次,说话不很气急了。 在第二个月的后半个月里,我在咳嗽时咳出了肿瘤组织,每天少则两三片,多则四五片,总量有五六十片之多。肿瘤组织坏死并被咳出体外是我肺癌治疗和身体康复的里程碑。Blu-667杀死了癌细胞,使那些黏附在右肺气管内的癌组织松动而后脱落。 肿瘤治疗效果的最可靠证据是比较CT的结果。第四个月时CT显示该肿块已缩小至1.6cm。此外,后两次CT还显示肺部纹理逐渐变清晰,提示先前侵犯到淋巴管的癌细胞也在消失中。数次CT检查的结果表明肿块稳定或不断缩小,应是Blu-667对我的肺癌产生显著疗效的最可靠证据。 之后,我开始了体能恢复锻炼。早晚走路,每次1000米,很快,走路已不再受限制,一如病前。接着练习慢跑,从跑20米开始,逐天增加,一个月后能跑100多米。慢跑对恢复正常的心肺功能是必须的,每次跑完都会感觉全身舒畅,呼吸平稳,头脑清晰,而这种感觉光靠走路是达不到的。同时我也开始了肢体力量训练。我从使用15磅哑铃开始,一个月后能用20磅的哑铃做一些动作,俯卧撑也能一口气做到5个。 我现在能上二三十个台阶的楼梯,也即一口气上三层楼没问题。我能轻松举起三岁小孙子放在肩上,满屋子跑。以前他要我抱时,我不得不推开他,抱不动啊,现在他会称赞, “Yeye's strong now!” (爷爷现在有力气了!) 记者注 楼先生的自述结束于2018年9月,此时的他形容自己是涅槃重生:“在我最无奈、无力的时候,却一次又一次地幸遇柳暗花明又一村、一次次地身处 ‘门关了,窗开了’ 的顺境。” 但谁也没有想到,仅仅过了两个月,到了11月,肿瘤突然增大。到了2019年1月,肿瘤又增加了一倍,这意味着他的身体对Blu-667产生了耐药,他不得不退出了临床试验。 2月15日,他在美国的一家医院病逝。 楼先生安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