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笕桥大缨洋红萝卜
萝卜有多种,最早记载的是《诗经》:“采葑采菲,无以下体。”诗中的“葑”、“菲”均指萝卜。明万历《杭州府志》说“萝卜出笕桥,有红黄白三色”。清乾隆《杭州府志》也记载:“萝卜多产笕桥。”萝卜是一种再普通不过的蔬菜,没人会把它当一回事。
过去外地客来笕桥,或问笕桥有什么值得一说?某些本乡人会带轻蔑的口气说:“笕桥有个萝卜啊,就一个机场。”意思是笕桥没花头,萝卜成了贬义词。其实笕桥红萝卜在清代享有美誉,清范祖述《杭俗遗风》里称赞:“皮红肉白味甘,亦可生啖。”这种可生吃的萝卜,即笕桥大缨洋红萝卜(简称笕桥红萝卜)。为何冠名“大缨洋红”?据说这萝卜的表皮颜色与清朝官员冠上的红缨子相似,后来就这么叫出了名。笕桥大缨洋红萝卜是我国著名的水果萝卜,与北京“心里美”、天津“卫青”齐名,并称三大水果萝卜。《东郊土物诗·红芦菔(即萝卜)》云:“霜畦茁芜菁,拔玉下体见。泥涂一摆脱,别对生光绚。……”该萝卜呈圆形,皮色鲜红,很好剥;肉雪白,甜而脆爽,吃起来就像甘蔗、荸荠一样,味道极为纯真。民国《蔬菜园艺》说笕桥红萝卜“在杭州做水果生食。不论贫富耋稚,争购食之”。笕桥红萝卜价格一向低廉,是穷人也吃得起的水果。
清乾隆间“俚俗以莱菔(即萝卜)为茧桥(即笕桥)人参”,意思是老百姓把萝卜比作人参。民间也有“饭捂萝卜,抵过人参”等顺口溜。为何把萝卜比作人参?我一直不解,去年游日本岐阜,见一园地里种着萝卜,其解说牌上写着“人参”二字,我眼一亮,赶紧拍照。除“人参”之外,还有蒟蒻(芋的一种)、春菊(蒿菜)、玉环(酱菜里的素螺蛳)等,均系中国某一蔬菜的古称,谁知反倒日本“传承”了下来。
8 小林荻蔗
《东郊土物诗·荻蔗》云:“诸蔗小林圩,栽植如列杖。一种挺瘦枝,芦荻比差当。……”小林在塘栖至皋亭的半路上。宋咸淳《临安志》说“甘蔗,旧贡,今仁和小林多种之,小如芦者曰荻蔗,尤佳”。小林产的甘蔗属贡品,其实塘栖、临平等地甘蔗都出名。《艮山杂志》写到笕桥茶花村时转引宋《祥符图经》记载:“杭州岁贡之物,惟山茶、杨梅、甘蔗,是杭之土性素宜。”可见笕桥甘蔗也不错,盖为土质、气候等大抵相似。杭州城东北历史上种植三种甘蔗:紫皮甘蔗、青皮甘蔗、荻蔗。
紫皮甘蔗又长又粗,产量高;青皮次之,但口味比紫皮略鲜嫩,价格也比紫皮贵一点;荻蔗成熟时皮色呈猪肝红,细如芦荻(不及紫皮的一半粗),所以叫荻蔗。三种甘蔗里数荻蔗最甜,笕桥人管它叫糖甘蔗,口口相传后,荻蔗被糖甘蔗取代。
上世纪五六十年代的秋冬季节,笕桥老街桥头的两侧成了“蔗林”,列列排排地竖满这些“贡品”。糖甘蔗一般两三分钱一支,再粗再长最高价不会超过五分,老街的小孩“敲瓦爿儿”,每人一分钱,从水果摊里拖一支回来玩“劈甘蔗”的游戏。首先将凌空的甘蔗扶稳了,一旦离手,快速用刀对中往下劈,谁有本事谁多吃,那两个半爿的,带有刀口铁锈味的糖甘蔗味道真叫鲜美,至今未忘。本地青皮甘蔗在五六年前还能看到,而荻蔗在1966年前就已消失。
“久餍膏粱,则思野蔬”,别以为土物很土,不登大雅之堂,其实从某种意义上讲,土物惟其土,方才显露出独特的价值与魅力,它常会如同一个顽皮的小精灵那样,冷不丁地,从你的记忆深处蹦跶出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