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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晓林护送救助对象到长沙
我是1976年生的,已经四十多了。高中毕业我去了部队,当了潜水艇兵,干的是无线电通讯,负责解读和破译密码。有部电影叫“永不消逝的电波”,对,就跟那个一样。
在部队,大家都叫我“唐司令”。“立正、稍息、向右转、向左转……”我每天早晨对着国旗杆练口令500遍,最多一次指挥1400人的大方队进行汇报表演,激情四溢喊出来的时候,感觉团部大楼的玻璃窗都震动了。“唐司令”的外号就是那个时候喊起来的。
三年前,我37岁,身份是建德市政局办公室职员,大家都叫我小唐。
两年前,我调到建德市救助站工作,和我的团队一起启动了一个叫“指南针”的行动,大家改叫我唐站长。
今天,我从唐站长又变成“唐癫子”,成了大家眼中的“疯子”。
2015年3月,因为原救助站长调至文联,站长位置空缺,领导让我来顶。我用了一个月的时间了解熟悉工作,然后和团队启动了“指南针行动”。
2015年的6月16日,离全国救助站开放日6月19日还有2天,我第一次去精神专科医院看那些救助对象。医生护士介绍说新站长来了,病人们一下子围拢过来,手舞足蹈,简直欢天喜地,急切想回家的愿望都写在脸上。
他们都叫“无名氏”,全用进救助站的日期作为代号。
0815自己不会走,由护士搀扶过来。第一句话就是:医-生,我-要-回-家!声音带着哭腔,发自肺腑的喊叫,眼泪刷刷刷刷滚下来。我永远忘不了那揪心的眼神。
我问她,你叫什么名字?秋香。
你是哪里人?安徽人。
安徽哪里啊?无根(音)。
问到有没有老公时,她失声痛哭。哭完还是说,我-要-回-家!
回来路上,我就在琢磨,如何才能帮李秋香回家。
秋香的线索只有安徽无根(音),要拼一张回家的地图根本不可能。我每次去精神病院,她总叫我医生,每次都问同一句话:什么时候送我回家?然后重复说,我想回家、我想回家……
不久她肺部感染,送到综合医院救治。她一路上迷迷糊糊却很开心,以为是送她回家了。到了医院门口,发现不是回家,哭得捶胸顿足,撕心裂肺,狂拍担架,幸好我们事先安排4人扶着,否则人都要滚下来了。
我在心里一次次给自己鼓劲,一定要尽快帮助秋香找到家人。
秋香病情好转,从综合医院回来,秋香又以为送她回家了,一看是精神病院,又呼天抢地哭。
另一个救助对象利华回家那天,她哥哥和女儿来接的,在会客厅,利华换了新衣服。这对秋香刺激很大,她知道凡是换了新衣服的病人都是马上就回家的病人。本来躺在床上休息的她,扶着栏杆跌跌撞撞走过来,远远地对着我喊:医生啊,你什么时候送我回家哪?喊完,一下子瘫软在地,在场的同事医生护士们眼睛都红了。
这一声嚎啕对我的刺激太大,一下子把替利华找到家的高兴心情冲到九霄云外。我在心里发誓:李秋香你就是死了,我也要把你的骨灰送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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