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幅《清明上河图》,一部《武林旧事》,繁花似锦的宋代在世人面前徐徐展开,其中文物之盛,粲然可观。 两宋时期,随着经济、文化发展,华美服饰得以进入寻常人家。宋代没有“双十一”购物节,也没有“满就减”的噱头套路,但各式商品同样琳琅满目,美不胜收。《东京梦华录》中“先数日,市井卖冥器靴鞋、幞头帽子、金犀假带、五彩衣服。以纸糊架子盘游出卖。潘楼并州东西瓦子亦如七夕。耍闹处亦卖果食种生花果之类。”《清明上河图》中描绘了店铺林立,市场繁盛的场景。北宋的杭州“市列珠玑,户盈罗绮”;南宋的临安,更是汇聚诸行百市、万种商品,“最是官巷花作,所聚奇异飞鸾走凤。七宝珠翠、首饰花朵、冠梳及锦绣罗帛、销金衣裙、描画领抹,极其工巧,前所罕有者悉皆有之。”那是经济富足、寰宇清平的氛围中才能滋养的,虽然只是细小的什物,却点缀了一个又一个人生场景。 霞帔,梦寐以求的华贵“高定” “帔”是指披在肩上的服饰,因为美如彩霞,因此称为“霞帔”。它的形状像两条彩练,穿戴时绕过颈部从肩上垂下,披挂在胸前。《宋史·乐志》记载当时宫廷教坊中,“拂霓裳队”的舞娘们“衣红仙砌衣,碧霞帔,戴仙冠,红绣抹额”;“采云仙队”的舞娘们“衣黄生色道衣,紫霞帔,冠仙冠,执旌节鹤扇”。她们翩翩起舞时,霞帔随身姿而动,轻灵飘逸,符合人们对仙女的幻想。 从宋代开始,霞帔成了内、外命妇常礼服的一部分,是当时女性社会身份的标志。宋代《事物纪原》记载:“霞帔非恩赐不得服,为妇人之命服;而直帔通用于民间也。”由于“非恩赐不得服”,于是霞帔渐渐有了恩宠的意味,衍生出了“红霞帔”和“紫霞帔”等称呼。宋高宗的嫔妃中有一位刘氏,初入宫时只是“红霞帔”,因得宠逐步升迁为贵妃,从此麻雀变凤凰。 在宋代,霞帔也开始成为民间女子新婚时的礼服。由于霞帔一般是在正式场合穿用,要求穿着者呈现端庄优雅的姿态,所以霞帔末端相连会挂一枚金玉坠子以保持锦缎的平整。吴自牧的《梦粱录》里就记载了南宋杭州一带的婚嫁风气,其中金银首饰是必不可少的,“且论聘礼,富贵之家,当备三金送之,则金钏、金锭、金帔坠者是也。” 在服饰制度等级明确界定的古代社会,怎么会允许民间女子在出嫁时可享受穿戴霞帔的殊荣呢?相传北宋末年,金兵南侵,赵构仓皇逃出,流落至浙江时,被一民间女子所救。赵构登基后,为报当日救命之恩,下了一道圣旨:“浙江女子尽封王!”可这都封王怎么得了?高宗想了想道:“让她们出嫁时都穿戴上霞帔!”从此浙江的姑娘们当新娘子时都披霞帔。这一习俗代代相袭。 发冠,趋之若鹜的时尚轻奢 女子冠饰始于秦汉,一直到宋代,才登上时尚的排行榜,成为了当时女性必不可少的饰品。 就像沈从文感叹的那样,宋代女子的冠“百花齐放,无奇不有”,可见宋人“争奇斗艳”之心远远超出了我们的想象。如宋代周煇在《清波杂志》中描绘:宫中贵人垂青白角冠,“冠之长至三尺,有等肩者,梳至一尺”,流传于市井后,妇人纷纷效仿,头戴宽大的冠子多有不便,以至于女子登车时不得不侧着头才能进入。 宋代崇尚北珠,这种珠子产于当时的金朝境内,主要通过榷场贸易进入宋朝市场,所以用其制成的珠冠自然是价值连城,能佩戴珠冠的大多为后宫妃嫔以及公主。不过也有例外,据史料记载,南宋权臣韩侂胄权倾朝野,有人攀附权贵,“亟出十万缗,市北珠冠十枚”,送给他的十位小妾,“翌日,都市行灯,十婢皆顶珠冠而出,观者如堵”。 宋人喜戴冠,又爱簪花,于是便把这两种事物结合起来,制成了“花冠”。《大宋宣和遗事》说:“佳人却是戴耀扇冠儿,插禁苑瑶花”,花香与脂香相混,鲜花与珠翠相映,别是一番风情。花冠的流行,带动了与之相关的一些行业。北宋的汴梁,南宋的杭州,都有许多卖花冠的店铺、专事修理花冠的手艺人和叫卖鲜花的小贩,颇为繁华。陆游诗云,“小楼一夜听春雨,明朝深巷卖杏花”,不知这杏花是否会插上发冠,为佳人添色? 褙子,不可或缺的榜单爆款 宋代是一个充满诗意的时代,雅致步入日常,韵味藏于生活。女性服饰也一改唐代的艳丽奔放,改而追求恬静淡雅、婉约内敛的风格。褙子就这样应运而生了。 褙子的式样为衣长过膝、直领对襟、瘦身窄袖。色彩纹样,通常简约不失精致,与襦裙搭配,下身露出散落的裙角,浓淡得宜,有绰约脱尘之风姿。 在当时,上至皇家、下至平民,几乎人人都喜身着褙子,它是宋代服饰中当之无愧的爆款。 《宋史·舆服志》记载,后妃常服:“大袖,生色领,长裙,霞帔,玉坠子;褙子、生色领皆用绛罗,盖与臣下不异”;民间则是“女子在室者冠子、褙子,众妾则假髻、褙子”。无论是礼服的端庄,还是便服的淡雅,传递着不同的宋韵之美。 《宋会要辑稿》中,向太后(宋神宗皇后)在接受宋哲宗晨昏定省时,必定要穿褙子,认为这是接待皇帝必不可少的礼仪。《师友谈记》绘声绘色描写了宫廷宴会的场景:“皇后、皇太后皆白角团冠,前后惟白玉龙簪而已。衣黄褙子衣,无华彩。太妃及中宫皆镂金云月冠,前后亦白玉龙簪,而饰以北珠,珠甚大,衣红褙子,皆用珠为饰。”黄色与红色,是皇家偏爱之色,太后与皇后穿黄褙子,太妃与众妃嫔穿饰有珍珠的红褙子。太后与皇后为六宫表率,衣着象征权力,却较为简朴,妃嫔则体现出“六宫粉黛”争妍斗艳之态,一简一奢之间,既包含了个人审美,又不失各自身份。 《西湖老人繁胜录》载,为官营酒库做广告的“选像生”,“有颜色者三四十人,戴冠子花朵,着艳色衫子;稍年高者,都着红褙子、特髻。”就连媒人做媒也必定要穿褙子,宋代的媒人“上等戴盖头,着紫褙子,说官亲宫院恩泽;中等戴冠子,黄包髻,褙子,或只系裙,手把青凉伞儿”。 想来宋代女子很懂穿衣之道吧!褙子多在领口衣襟处作装饰,称为抹领,类似今天的花边,是褙子的点睛之笔。抹领是将一整块布裁成长条,两侧内折缝在衣领襟口上,其图案以写实花卉为主,也有鸟兽等寓意吉祥,有绘制、刺绣的,也有印金、泥金的。有时还会再在领抹靠近领口的边缘,缝上一道几乎不可见的长条形金边,于细微之处提升整件衣服的质感。这些或画或绣、充满诗情画意的领边风景,正是宋人讲求细节、追求精致生活的体现。 两宋三百余年的过往云烟中,女子的妆容、发式、首饰极为复杂,无法被史家一一记述,落在史籍中的寥寥几笔,已足够风华无限,令人遐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