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木欢颜 | 晓芳（植物爱好者，文职人员）

四照花，名字起得很直白。四指花瓣有四片，准确地说是四片花瓣样苞片，硕大，呈十字形对称，伸展开来，光彩照人。而它真正的花被苞片环绕着，是由一小朵一小朵四瓣小花组成的头状花序。因为花小，所以配了四片醒目抢眼的苞片以吸引传粉者的注意，这是它的生存策略。四照花花期从初夏一直延续到盛夏，纤细的花序梗直立上伸，越过绿叶，花便亭亭于叶面之上。四照花花色通常洁白，花量巨大，盛极之时，远望满树重重叠叠铺着白蝴蝶，近看如一只只竹蜻蜓蓄势待发，远观近玩两相宜。每次看到四照花，总会想到孤山上的四照阁，更巧的是，偶见清人厉鹗写的一首《早春登孤山四照亭》中有“四照山光四照花”之语，且不说他写的是不是四照花，光这字面上的巧合就让人颇可玩味。

我国是野生四照花种类分布最多的国家，再加上栽培种和园艺品种，所以也算得上是四照花品种最全的国家。1910年6月，博物学家、著名“植物猎人”E.H.威尔逊第二次为阿诺德树木园到中国西部采集植物，从宜昌经湖北西北部的蛮荒之地到成都，在牛坪到老姆峡途中，他被盛放在山野里的四照花惊艳到了。在《中国：世界园林之母》一书中他写道：“四照花也在盛花期，在林缘非常显眼。这种小乔木开花特多；枝条水平展开，形成平顶树冠；花直立，高出叶片之上，其白色苞片直径通常超过5英寸，后渐变成微染红晕；果大，橙红色，可食；喜阳光充足、排水良好的环境。”以前在我国不太受到重视的四照花，被发现引种到欧洲、美洲，园艺学家结合当地的美洲四照花，经过不懈努力，逐渐选育出粉色、红色苞片，现在四照花已经成为世界著名的观赏花木，算是墙内开花墙外红。

有一种四照花我一直心向往之但还未亲眼见过，它是大花四照花，原产于北美，白色苞片，园艺学家选育出了粉色的品种。我们这里能见到的四照花基本是先叶后花，而大花四照花则是先花后叶，满树的粉蝴蝶，想想就美好。疯狂喜欢大花四照花的日本人给它取了个好听的名字“花水木”，还有过一部同名影片，由新垣结衣饰演女主角，是2010年的收视冠军。

四照花通常生于海拔600-2200米的森林中，有报道说长沙黑麋峰国家森林公园是目前全国范围内有记载的、海拔最低的四照花天然分布地，森林公园主峰顶端有4棵古四照花，一千多岁，依旧生命力旺盛，年年花开如雪。黄山亦有不少野生四照花，清人汪灏编撰的《广群芳谱》中四照花的条目引用了同时代闵麟嗣《黄山志》上的记载：“四照花，树高大而叶沈碧，盛夏作花四出而锐其末，玉色微酣，碧蕊绿跗浮叶上，光彩照耀岩谷，故名四照。”著名画家黄宾虹画过一幅题为《黄山四照花》的作品，画上题款录的便是这段话（只稍微改动了几个字）。

很多文章都把四照花这个名字的由来，引经据典至《山海经·南山经》：“有木焉，其状如榖而黑理，其华四照。其名曰迷榖，佩之不迷。”我个人存疑，除了“其华四照”四字，其余的描述看不出一丁点四照花的特征。四照花出身山野，有另外一个更为人知的俗名“山荔枝”，这个名字来源于它的果实很像荔枝。九十月间，四照花的果实成熟，长长的果梗顶着一颗颗红彤彤的圆球，圆球的表面整齐分布着疙疙瘩瘩的突起，有几分像荔枝。四照花的果实可鲜食，也可酿酒、制醋，当然口感跟荔枝比差得远了，所以这满树红果还是做景观更适宜，不然早被开发成水果了。

以前在城里不太能见到四照花，我第一次见四照花开的盛况是在植物园里。去年在江边散步，发现钱塘江边沿江绿化带种有不少，特别是从四桥到城市阳台这一段，而且花开得比植物园的更繁盛，层层叠叠，仿佛一树花瀑。今年又发现了好几处四照花的身影，长桥溪水生态修复公园里有，彩虹快速路往富阳方向沿途几个隧道口的绿化带里也有。当你从幽暗的隧道里出来，迎面看到一树洁白的四照花，真是光彩照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