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家以前有所小房子,坐落在一个老小区,搬家后我们一直想租给别人,但一直没找到一个肯长租的租客,便一直空着。
房子租不出去的原因是租客大都不接受楼下的那片小花园。说是花园,也确实有些牵强,因为它只是一个大花坛,中央种着一棵古树。小区的管理人员高兴的时候,会在四周种些花,但大多时候只有野草。这花园从屋里的卧室窗户可清晰地看见,而映入眼帘的只有那些杂草,更糟的是阳光还被古树的枝叶遮住,换作任何人都不愿租下这房子。可这世上却有两个人特中意这番情景,那便是我和父亲。
父亲的工作很忙,但无论多忙,他都会在周末赶回家吃饭。每到周末,我们家便和过节一样,母亲会把精心烹饪的菜一一端上桌。我呢,则跑到楼下迎接父亲。每次我一见到父亲,便立正站好,一边敬礼一边大吼一声:“恭迎陛下!”父亲则哈哈大笑,随即牵着我一起上楼去。用过晚餐,倘若我功课做完,我们便去花园里散步。
傍晚时分,落日的余晖洒满花园,照得一切都金黄金黄的。微风吹过,带动我们的衣袖翩翩起舞,古树的枝叶和杂乱的野草也随风摇曳。坛边更是吸引眼球:那里有从泥缝中钻出来碧绿碧绿的小草;落在杂草中粉嫩粉嫩的小花;成群结队往家急匆匆搬运粮食的蚂蚁;快速蠕动,“嗖”地就奇迹般消失的蚯蚓。
这时,一向反对我坐在地上的父亲,也会不顾他新买的裤子,坐在泥地上兴致勃勃地和我一起观赏这些小生灵。我们经常恶作剧地在蚂蚁队伍中用木棍蘸了水划一道水沟,大笑地看着整齐的队伍变成扭曲的“S”形。根据父亲的解释,蚂蚁是不会水的,因此我们又在蚂蚁的周围倒上一圈水,可往往有那么几只拼命地游到“水墙”外,抖了抖水又抱紧食物继续前行,让我和父亲在意外之余赞叹不已。
这快乐的日子一天接着一天,哪怕我上了小学也没变,特别是寒暑假和周末傍晚,去花园观赏似乎成为生命的一道家常菜。直到三年级父亲生病了,这活动戛然而止了。当时我不太明白生病意味着什么,只是简单理解为父亲去医院的时间多了,只要在家他会陪我看书打游戏上网买东西,但不太去花园,因为那里病菌多,容易感染。当我逐渐长大了,我才明白这件事似乎没有那么简单,我不只是失去我的花园生活,可能还有更重要的东西。
冬季来了,我坐在电视机前,看着我喜爱的电视节目,却听见了花园中一朵花儿落下的声音,可我还未来得及再看一眼花儿落下之前的模样。
一年年过去了。不久前,我独自一人回到儿时的小花园,惊喜发现小区的管理人员将花园整理和翻新了,还种上了很多好看的花!我坐在地上,正好看见一朵月季缓缓地从花干上坠落,悄无声息地落在土里。泪水无声地从我心里划过,却没有流出,因为我知道落下的月季不希望我哭,它希望我永远向着阳光,乐观积极地往前走,就像当年陷入“困境”的蚂蚁一样,继续前行!
花园里的花儿落了。我想你,爸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