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兵，不哭！这座城市永远留住了你们的身影

老兵，再见！这座城市永远刻下你们的名字

这是我跑消防线的第一年，也是我有生以来第一次见到这样令人肃然又不禁鼻酸的场面：

昨天上午9点半，杭州消防支队特勤大队营区。

下了一夜的雨仍在飘，忽大忽小。111名穿着军装的汉子如铜雕木刻一般，笔挺地站成一个整齐的方阵，一动不动。

“敬礼！”一个洪亮的口令传来。已然挺立的汉子们腰板又是一挺，右臂齐刷刷地向上挥动，做出了标准的中国人民解放军举手礼。

军帽帽檐之下，有人已经泪流满面，任凭雨水冲刷。

这是111名消防老兵的退伍仪式，他们在这里摘下领花，他们在这里卸下肩章，他们在这里告别自己的军旅生涯。

和绝大多数市民一样，面对这些老兵，我也感到陌生。之前也不曾想过，与他们的初次见面，便是道别的时刻。

雨中的送别，最是伤情。老兵的热泪中，包含着什么样深沉的情感？

我尝试走近他们……

笑着走出部队的老班长

陈洋，12年的老兵，退伍前是西湖消防中队通信组长。

在老兵队列中，陈洋很显眼，不仅是因为他站在排头位置，也因为他胸前那一枚枚闪亮的勋章——它们令陈洋为12年军旅生涯而自豪。

然而，这种自豪，在取下肩章和领花那一刻分崩离析。一个近而立之年的铁汉子，眼眶瞬时红了，泪水直打转，最终顺着脸颊流了下来。

2002年12月，年仅17岁，来自湖南湘潭的陈洋入伍，成为一名消防战士。他自己可能都没想过，一身军装，一套战斗服，一穿就是12个年头。12年兢兢业业工作，他成为兄弟们心目中真正的“老班长”。

说起胸前的勋章，最上方那枚是2004年陈洋在省消防登楼大赛获第一的三等功章，还有汶川抗震救灾时的三等功章、参加上合组织国际联合演习的勋章……

“这身军装，我再也穿不到了，卸下肩章，就像拆掉我的肉一样。”陈洋的这句话，让身边的人百感交集。

“入伍12年，见证了11年的老兵退伍，你想过自己退伍的那一天吗？”我忍不住问。

陈洋红着双眼，却笑着说：“当年入伍时，家里人希望我能笑着走进部队。也曾经想过退伍的情形，难过是肯定有的，但我一定要笑着走出部队。”

向幸福奔跑吧，兄弟

你还记得营区边的小猫吗

也许你不熟悉叶豪杰这个名字，但你可能听说过大关消防中队有一个上树救小猫的90后“小鲜肉”。

叶豪杰就是那个“小鲜肉”，1994年出生的温州小伙，2012年入伍，还是一名光荣的中国共产党员。

自从某电视台的女记者偶然拍到叶豪杰救小猫的照片，并放上网后，这位“肤白貌美”的小伙子一下子红了。兄弟们拿这位网络红人开玩笑，给了他一个“大关第一帅”的“荣誉称号”。中队指导员应少惠则这样评价他：一眼看过去，他的脸是最白的，但工作上一点都不马虎，是很勤奋的年轻人。

经过在消防部队两年的艰苦磨砺，走出军营时，“小鲜肉”已成长为“大硬汉”。正如叶豪杰自己说的，改变最大的是生活习惯，行为处事，“做事能够变得严谨认真，是两年生涯里最大的收获。”

临别之际再说起那次救猫行动，他低下头理了理军帽：“救援任务是我们消防日常的出警行动，网上很多网友关注，我也觉得很高兴。”

也许有些腼腆，叶豪杰的话确实不多，但很实在：“退伍后没想太多，先回去过个年，再开始人生第二章吧。我会牢牢记住消防战士的使命，尽我所能，去帮助更多的人。”

后记

红门无悔

记者 谢俊

作为曾经的消防线记者，也是本版的责任编辑，当我看到这篇报道和那一张张现场照片时，我也如文中所写——百感交集。

我完全明白老兵的眼泪为何而流。

去年的高温天中，杭州大厦外墙脚手架意外起火，西湖消防中队赶赴现场扑救，我委托当时还在西湖中队的杨博轩拍摄一组兄弟们归队后的照片，汗水、灰尘，黢黑的脸上，满是疲惫，那组照片让我至今印象深刻。

去年大年三十，我在湖滨消防中队蹲点，指导员王轶峰和时任中队长的杨恺远邀请我和兄弟们一起吃年夜饭。24小时战备执勤部队，即便是年夜饭的餐桌上，也不会出现酒这种东西，但兄弟们端着可乐，一杯接着一杯，喝下去的，是只有那扇红色大门里的人才懂得的情。

那是战斗和生活交织出的战友情、兄弟情、军旅情，怎是说割舍就能割舍得下？

老兵们的水枪，如今已经交到了新兵手中，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兵，不变的只有那份对消防事业的责任，那份对部队、对战友的深情，那份对烈火青春的无怨无悔。

别哭，老兵！这座城市会永远铭记你们的功勋！

再见，老兵！感谢你在这里留下的无悔青春！

在卸下肩章的那一刻，许多人都流下眼泪，还有的把头侧向一边，用尽力气不让自己哭出声来。

有一个人却是例外，他的脸上有着别样的幸福表情。

他叫孙剑，入伍5年，退伍前是特勤消防大队的战士。连孙剑本人都觉得，自己这些年只是尽了一名消防战士应尽的责任，但现场许多人的目光依旧投向了他——原因就是一身军绿色旁的那一抹大红。

她叫钟双梅，和孙剑是青梅竹马。18岁那年，钟双梅从诸暨老家去了湖州读大学，而孙剑则成了一名消防战士。异地恋，突然成为两人遇到的最大难题。这些年，两个人总想找机会聊天、谈心、甜蜜一阵，但这样的机会实在太少了。

大学毕业后，钟双梅选择来杭州打拼，为的就是偶尔能看男朋友一眼。说起这些，这个娇小的姑娘忍不住哭了起来。

退伍仪式上，钟双梅抹着泪，远远站在人群外，拿起手机对着孙剑拍了又拍，再发给朋友们，让他们分享自己那一刻的喜悦。

退伍仪式结束，孙剑一个箭步冲到了女友面前。“我答应过她，一定要给她补过一次生日。”

终于没有起床号，终于没有熄灯号，孙剑也终于可以实现对女友的诺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