业内人士：大都是增殖放流的鱼苗长大的 完全野生的东海大黄鱼已近乎绝迹

都市快报(记者 夏裕)

“舟山又捕获野生大黄鱼，最大的5.2斤！”网友@闲云战鹤在12月22日微博上爆料说。

野生大黄鱼，价比“黄金”。

去年9月26日，宁波一条9.8斤重的大黄鱼卖出14.8万元，一辆轿车的价格；

今年9月，上海“西郊5号”一张天价菜单火爆全国，菜品上价格最高的就是一条野生大黄鱼，7.4斤，总价格11.6920万元。

有人说，光是买到这条鱼，就够特意组个饭局。

什么时候开始，东海这条最常见的经济鱼类，变成了如此稀缺的资源？

绝世高手听声音捕大黄鱼

“咕咕咕咕，雌鱼的声音低，像点煤油灯时发出的哧哧声；雄鱼的声音高，像夏夜池塘里的哇鸣声。”捕了34年鱼的岱山渔老大钱志芳回忆说，每到农历四五月间是大黄鱼鱼汛期，海面上到处都是此起彼伏的黄鱼叫声，一网打下去，几万十几万斤都有。

而说到现在，他感慨，“3斤以上的大黄鱼，我连一条都没捕到过。”

大黄鱼又叫石首鱼，脑袋里有两块耳石，作为平衡使用，可以用来辨别一些食物。黄鱼通过震动鱼鳔发出“咕咕咕咕”声，声响非常大。

《本草纲目》中记载：“石首鱼出水能鸣”、“每岁四月，来自海洋，绵亘数里，其声如雷，海人以竹筒探水底，闻其声乃下网截之。”

在上世纪六七十年代，当渔船还是木帆船的时候，渔民船老大们都有一身好本领，叫伏船板听声，就是通过大黄鱼的叫声，判断鱼群大小、密集程度、水下位置等，以便捕捞。最厉害的船老大，就像是武侠小说中的绝世高手。

在岱山长涂岛，曾经就有一个已故的捕捞大黄鱼的绝世高手，叫金信定。

钱志芳就是岱山长涂人，提起金信定，他一脸的敬佩，“这个人真的很厉害，在上世纪70年代初，他到虎皮礁旁捕大黄鱼，捕七天七夜，把家里的大小船只全部捕满回家。”

这是什么概念？

从嵊山到虎皮礁有350海里，以前的木帆船要航行一天一夜。那个年代，没有什么导航、定位仪，只有指南针，这位渔老大能做到船到海礁分毫不差，“现在没有任何人能做得到，真的好像天方夜谭一样。”

“去吕泗洋捕大黄鱼，到处都是一条条海沟，潮水涨了以后，什么都看不见，渔船都不敢进去。但是，他就可以把船开进去，捕完鱼出来，别的渔船只能看着干瞪眼。”

“别的渔老大伏船板听声，确定大黄鱼的位置。他不用，眼睛看一眼，就知道海里的鱼在哪里。”

钱志芳的父亲以前给金信定做副手，两人配合了一辈子，他从小就是听着这位“名老大”的传奇长大的。

“什么叫名老大？名老大就是他的船一动，后面几百条船都会跟上，本领强，渔民的带头人。”

钱志芳说，金信定是省劳模，“我们长涂地方志记载了他的一生，后来，他的两个儿子继承了他的事业，都是村里的名老大。”

敲罟、炸鱼灭绝了野生大黄鱼

那个年代，渔民捕捞大黄鱼，用一种灭绝式的作业法，叫“敲罟作业”。渔船上绑着大毛竹，确定鱼群位置后，毛竹插到水下，随着船老大一声令下，渔民们一起敲打毛竹，声波攻击！

整个海区全是声音，大黄鱼的耳石共振，全部被震晕，齐齐浮上水面，金晃晃的一片。

这种作业方式，成本低，效率极高，只要是大黄鱼，不分老幼，无一漏网。

据相关资料记载，捕捞大黄鱼在上世纪六七十年代达到前所未有的高峰，1974年也成为捕捞大黄鱼最“辉煌”的一年，全国捕捞量达20万吨，光岱山就捕捞了3.8万吨。

物盛则衰，随后，大黄鱼一路没落下去，从1983年开始，大黄鱼就无法形成鱼汛，1984年，全国产量只有2000多吨。到了上世纪90年代，如果还能捕上大黄鱼，那就是幸运了。

除了渔民的“敲罟作业”以外，还有一种更野蛮的方式，叫做“炸鱼”。

舟山渔夫海货电子商务有限公司总经理陈恩是“渔二代”，老家在东极。小时候，他就住在海边，经常听到大黄鱼的“咕咕咕咕”声。

他说，上世纪末，大黄鱼已经非常稀少，但是，每年四五月份，还是有不少大黄鱼到小板岛和长涂岛之间的海域产卵，这时，一些岛上的村民会驾着渔船去捕捞。

“我听大人们说，他们找到鱼群后，用自制的炸药往水下扔，海面上浮起的全是大肚子的大黄鱼，这些鱼子鱼孙们，还没出生，就全部被炸死了……”

也许，他们是东海大黄鱼灭绝的最后一根稻草。

不断演绎的野生大黄鱼传奇

大学毕业后，陈恩经营舟山海鲜，和十几条渔船有合作，主打带鱼、鲳鱼、鳗鱼等海鲜，偶尔也会出售野生大黄鱼。

“十几条渔船，一次出海，捕到一两百斤大黄鱼，已经是非常幸运了。如果是3斤以上的大黄鱼，更是极少极少，每年最多也就收购一百来条。”

今年，他一共收购了2条5斤以上的野生大黄鱼，一条5.2斤，另一条6斤多一点。5.2斤的大黄鱼还在海上时，他就发了朋友圈，立刻，几十个客户竞价购买。

“我在微信上拍卖，起拍价3万远，最终被一位杭州客户以3.8万元的价格买走。这位客户是大老板，买去自己吃的。”

“另一条6斤多的野生大黄鱼，刚发个朋友圈打算拍卖，一个要好的温州客户说他要，我开价7万元，他就把钱转了给我。”

“基本上都是秒售秒买，很多人想买都买不到。”陈恩说，这两条野生大黄鱼，都出自嵊泗海域。一条是渔民以连钓的方式钓上来的，另一条是被海钓客钓上来的。这两条大黄鱼，为陈恩带来超过2万元的利润。

“说是野生大黄鱼，其实都是政府每年增殖放流的大黄鱼鱼苗长大的，所以形不成鱼群了。渔民像是碰运气一样突然捕获，特别是个头大一点的大黄鱼，海钓钓上反而更容易点。完全野生的大黄鱼，现在是想买都买不到了。”

这一点，也得到宁波大学海洋学院一位教授的确认，他说，人工培育出来的大黄鱼，它的性状是会退化的。事实上，真正的岱衢族大黄鱼，也就是东海大黄鱼已近乎绝迹。

在舟山国际水产城，1斤半到2斤半的野生大黄鱼时常有交易，价格在1000元到3000元一斤不等，3斤以上的野生大黄鱼，水产城几乎没有成交的记录，双方经常是私下交易。

舟山市高佳庄餐饮管理有限公司总经理柴志平说，一般来说，3斤左右的野生大黄鱼，价格在一两万左右。

“野生大黄鱼，不是越大越好吃，而是因为物以稀为贵。吃到一条大黄鱼，本身就是一种身份和面子。”

吃野生大黄鱼，尤其要吃新鲜。柴志平说，大黄鱼是不能放进冷冻室冷冻的，甚至零下50℃、60℃的超低温保存也不行。因为冻过的大黄鱼会没有鲜度，口感很差。

大黄鱼只能冷藏，意味着它的保鲜期被大大缩短，最多只有五天时间，鲜度最好的时间是在两三天左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