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生说，做放疗其实只是拖时间

我该对六岁孩子说出实情吗？

上个月底，范女士和丈夫带着三月转到了上海华山医院。

脑外科专家对他们说，三月的颅咽管瘤属于良性肿瘤，但长的位置实在刁，如果做开颅手术，稍有差池，后果都是“孩子父母无法接受”的。

“肿瘤在脑子里，离视觉神经和管理泌尿系统的神经都很近，几乎不可能进行手术。”范女士说，三月的脑积水分流手术倒很成功，至少现在不会再吐或者晕倒了，但这样的状态

“她的脑肿瘤长得太快，切除做不到，只能用放疗来控制。我听医生说，放疗就是用一种很强的射线照进肿瘤里，抑制它的生长，三月还这么小，放疗她不知道吃不吃得消……”

还有件事让范女士更担心——直到现在，她也没敢告诉女儿，她的病有多严重。

三月之前一向健康，普通的感冒发烧都少有。这次发病可说是毫无前兆。

刚到上海，三月每天要挂十几瓶盐水，在床上一躺一天。躺得越久，她的情绪也越差，吵着要回家。

脑积水手术前几天，范女士不得不对女儿稍稍解释了一下病情。

“我趁她要挂的盐水比较少、心情比较好的时候跟她说，‘现在你脑子里长了坏东西，医生要帮你拿出来，一拿出来，人就不难受了。大人做大手术、小孩做小手术，三月你是小孩，所以是小手术，但是比感冒发烧要严重一点。到时候，医生还要给你打针，让你睡觉，睡着了就不会疼……’”

手术后醒来，三月笑着跟妈妈说：“我很勇敢的，他们把我推进去，给我打针，我都没哭。”

今天是三月学琴一周年，也是她出院的日子。她这几天蛮高兴，以为爸爸妈妈要带她回家了。她还不知道，出院后，紧接着就要转去另一家医院做放疗。

“有医生跟我委婉地说，做放疗其实也就是拖延点时间。多则几年，少则一两年。”范女士泣不成声，光这大半个月的医疗费用，已几乎花光家里这些年所有积蓄。但她说，她跟老公绝不会放弃。

“钱只是问题之一。我现在，连明天早上该怎么对三月说都不知道。

“我不知道她对生死有没有一个正确的认识，不知道告诉她事实后她会有什么反应。但接下来等着她的是长久的治疗，我们肯定要给她一个解释，她也有这个知情权。但这个话又应该怎么说呢？我实在说不出口，心里好乱好乱……”

更让范女士心碎的是，自从住院，三月似乎变得比从前更敏感、更能理解大人的世界了——那天丈夫的同事来医院看望，说起三月的情况，范女士忍不住在女儿面前落泪。

“病情我们不让她听到的，但她看我哭，人一下子就沉默了。我看她当时的眼神，好像已经什么都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