运河水最后流去了哪里?来来往往走过大运河的船,最后在哪里停靠? 很多次,当我行经大运河畔,都有一个冲动,想跳上一条船,来一次随波逐流,去探个究竟。 直到这个夏天,我从武林门码头出发,登上水上巴士的那一霎,像是心愿达成——一场雨刚停,运河上的空气格外清新。对岸的树荫下,一个中年女子正在练舞,她穿着白裙子,撑着红色油纸伞,与她隔开几百米外,几位市民正在打太极。 乘着船,内心惬意。我一路想着,开船是不是比开车简单容易?直到船靠岸,我才找到船长。 船长叫许顺龙,今年58岁,看上去比实际年龄年轻些,壮实、敦厚的中等身材,很有船长的气质——让人有踏实感。 也许不是第一次有人问他这个问题,许顺龙听了一语反驳。他说,在水里开船比在地上开车复杂多了。马路上有红绿灯把关,碰到紧急情况,一脚刹车就能停下来。开船呢,一看有情况,马上拉制动,可水流和风速是无法控制的。这两股力推着,船根本停不下来,这时候就很考验驾驶水平了。 我想着刚刚这一程水路,两岸杨柳青青,河面碧波荡漾。运河又不是钱塘江,会有什么情况? 许顺龙说,只要在路上走,都有未知的情况,水路不像公路,都在视线以内。在运河开船,若桥洞下开过来一辆吨位重、铁皮包身的货船,也一样考验船长的掌控水平。 我这才了解到,虽然运河水面平静,看上去轻松悠闲,可开船的人,是一刻也不能开小差的。遇到强对流天气,比如刮急风下大雨的台风天,船在水上,如果把控不稳,会像打水漂一样失去方向。 要想考取水上巴士驾驶证也很复杂,必须要在船上做满两年水手。师傅会给出评价,反应灵光的水手,才可以考掌舵的驾驶,否则就只能考管理机器的轮机长。考了驾驶证,又要经过两年磨炼,才能考船长证。 许顺龙24岁就考出了内河驾驶(船长)证。在运河开水上巴士8年了,从未发生过一起事故。 我还在运河上坐过一次“暖波号”加班船,这是杭州亚运会前投入使用的新能源巴士船。船长小谭,看上去很年轻,清瘦干练。 从武林门码头开到拱宸桥,“暖波号”上的117个座位都坐满了。我以为这天是工作日,早上又下雨,坐船的人应该不会很多。可现在运河水上巴士是杭州的一张金名片,不论本地人还是游客,大家都想水上游运河。 坐水上巴士去上班,哪个城市有这样的幸福?也就杭州了。 早年,许顺龙开水上巴士时,他能记得在这里坐船去上班的每个人,哪个码头有谁,有几个人。有时候开船时间到了,每天到的人还没到,许顺龙会特意迟一两分钟发船,等一下。 如今,杭州地铁线路四通八达,坐船上班的人少了,游客却多了。经常有导游带着三四十人浩浩荡荡来坐船,也有学校的老师带一个班的学生来坐船。 船行至拱宸桥,桥上人流如织,岸边白墙黛瓦,如画如歌。 等船靠岸。早已有身穿橘红色救生背心的水手和轮机员守在船头船尾,拴好缆绳,一脚踩在船上,一脚踏在岸上,把游客一个个往岸上送。而码头上,等待坐船的游客也早已排成了一条长龙。 想起不久前,我还去乘坐过东河的七号线水上巴士。从坝子桥码头登船,坐上古色古香的漕舫船。岸上的老屋檐廊下,行人闲适安逸的神情,仿佛时光都慢了下来。漕舫船在水上悠悠荡荡,每穿过一个斑驳古旧的桥洞,都有一种“从前慢”的恍惚。 我不再像从前一样想确凿地知道大运河的船最后都去哪里了,因为我知道,不论去哪儿,这一段运河水上行的时光,都会是人生里一段曼妙的记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