猪八戒刚加入取经队伍的时候,是非常积极的。离开高老庄后的第一难是“黄风岭之难”,回目直接表明“半山中八戒争先”,“筑死虎先锋”后,连孙悟空也说:“兄弟啊,这个功劳算你的。” 当时猪八戒的表现可谓勇猛有担当,“丢了行李,掣钉钯,不让行者走上前,大喝一声道孽畜那里走!赶将去,劈头就筑。”注意“不让行者走上前”这个细节,这与后来猪八戒的偷奸耍滑形象是很不同的。 接下去的流沙河之战,回目也是“八戒大战流沙河”,当时的情况是猪八戒与沙和尚战到难分难解,而孙悟空则在一旁守着师傅看着行李。是后来孙悟空自己耐不住性子跳出来凑热闹,吓跑了沙僧,对此八戒有些埋怨,说:“哥啊,谁着你来的。”虽有些埋怨,兄弟两个依然十分友好,又“搀着手,说说笑笑,转回见了唐僧”。 “搀着手”这样的动作,与后来猪八戒和孙悟空之间常见的斗嘴斗气状态,也很不同。当时,孙悟空甚至承认,猪八戒有着他所不具备的能力。因为需要到水里作战,他对猪八戒说:“贤弟呀,这桩儿我不敢说嘴,水里勾当,老孙不大十分熟,若是空走,还要捻诀,又念念避水咒,方才走得,不然,就要变化做甚么鱼虾蟹鳖之类,我才去得。” 而水里功夫,猪八戒则十分自信,他说:“老猪当年总督天河,掌管了八万水兵大众,倒学得知些水性。”所以,他兄弟两人分工,先由猪八戒到流沙河里去把沙僧诱引来,到水面上孙悟空再来帮忙。 总之在这两回中,猪八戒居功甚伟,与孙悟空的关系也十分和谐,孙悟空对他的称呼也说明问题,是称之为“贤弟”,与后来漫漫取经路上动辄称猪八戒为“夯货”“呆子”,态度可谓很不同。 他们的关系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转变的呢? 正是因为人参果。 猪八戒贪吃、好色,孙悟空几乎不吃不喝不睡觉,也不好色,所以他们这两位,在生活问题上,肯定迟早都要出矛盾的。 在“四圣试禅心”那一章,孙悟空明显拿猪八戒当一个笑料,他说:“呆子,不要者嚣”——注意,这里他的称呼已经从贤弟变成了呆子——“快快的应成,带携我们吃些喜酒,也是好处。”总之就是巴不得猪八戒出丑,这是看不过猪八戒色心太重。但是,其中也不乏看热闹不怕事大的心理。 可以说,兄弟二人在这一回开始有了一点嫌隙。到了五庄观,也就是偷吃镇元大仙的人参果这一节,兄弟俩的梁子越结越深了。 这一回中有著名的“猪八戒吃人参果”的桥段,猪八戒食肠大,口又大,一拿过果子囫囵就吞了下去,只好白着眼胡赖,问孙悟空说:“哥啊,为人为彻,再去弄个儿来,老猪细细地吃。” 孙悟空当然不理会他。当唐僧来问情况时,孙悟空就开始出卖猪八戒了,说:“师父,不关我事。是猪八戒隔壁听见那两个道童吃甚么人参果,他想一个儿尝新,着老孙去打了三个,我兄弟各人吃了一个。” 人参果是兄弟三人一人一个,但孙悟空张嘴就说“不关我事,是猪八戒……”这明显是坑师弟。猪八戒呢,本来他已经馋虫拱动很难受,又被这么推卸,自然更不好受了。 道童又来煽风点火,说:“偷了我四个,这和尚还说不是贼呢。”其实,第一个因为没有拿布接着,所以掉到地上吃不到了,被孙悟空他们吃掉的只是三个而已。猪八戒却不管那么,只听有四个的说法,就开始内战了: “既是偷了四个,怎么只拿出三个来分,预先就打起一个偏手?” 这就是“倒转胡嚷”,不帮自己的师兄说话,倒是怪起自己的师兄来。可以想象,情况一片混乱。 也难怪孙悟空气得灵魂出窍,直接去把人参果树给推倒了,并想着“好好好,大家散伙!”——这可以想象他有多气,本来最想散伙的人是猪八戒,孙悟空是实在气得不行才有了散伙的想法。 虽然后来人参果树是救活了,误会也消除了,这件事算是圆满结束,但是猪八戒与孙悟空之间的嫌隙就一直都没有得到修复。从五庄观出来后,取经团遇到一个挑拨离间的妖精白骨精,这一节猪八戒反复地撺掇唐僧念紧箍咒,表现得相当不地道。如果不注意到前前后后猪八戒和孙悟空的关系变化,我们对猪八式的行为就没有更多的认识。 所以在后来的取经路上,这兄弟俩的关系再也无法好起来了。在狮驼国与狮驼岭三魔打了交道后,孙悟空不禁感慨:“这妖精有弟兄三个,这般义气,我兄弟也是三个,就没些义气。” 这些都是后话,总之他们结下梁子的关键节点,就是那个人参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