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坊街，胡庆余堂的中药房，50平方米左右的地儿，因为走路太多，地板已被磨去一层“皮”。

十几个中药调剂师在里面忙碌，审方、划价、调剂（也就是抓药）、校对、发药……五个步骤，一张处方，20-25味药，得花上8-10分钟。

如今已走上管理岗位的蒋玲霞，偶尔也会前去帮忙。从2002年来到胡庆余堂起，整整有8年时间，她与这方寸之地日日为伴。

很多人说中药调剂师的工作不难，不就是抓药么，但其实不是这样的。

蒋玲霞说，抓药得准，一把下去，多少分量，心中有数。没个三五年，还真出不了师。

蒋玲霞口中的“准”，就是要将误差控制在±3%内，遇上方子中本身对剂量要求就很低的中药，难度就更大了。

虽然手中有秤，但又不能完全依赖于秤，有误差不说，还影响效率。蒋玲霞说，平均一人一天60-80张方子，相当于要抓1000多种药材，要是“抓不准”，那浪费的时间可不得了。

绝不是抓药那么简单

抓药的第一步，是得懂药。

同样是黄芪，生、炒、蜜制、炒炭……不同的炮制品，功效都略有区别。而即使是炒的，还分土炒、米炒、沙炒等，也是不一样的。

不光分得清，还得看得出药材的质量如何，这是一道关卡。“医好，药好，才有效果。”蒋玲霞说。

在胡庆余堂中药房，共有1000多种药材，常用的就有500-600种。作为一名中药调剂师，每种都得记清。

光光记清药还是不够的。拿到处方的中药调剂师，还得对处方进行判断。

比如说，一些药材的剂量是有要求的，如果遇到超量了，要再次咨询医生，并由医生签字才行。但如果中药调剂师对这些药理、医理不掌握，就会存在一定的风险。

接下来，才是抓药。抓药的过程，在很多人看来并不难。但要做到又快又准，就不容易了。

与不少民营中医馆不一样的是，胡庆余堂一直沿用戥子秤进行抓药。只要将戥子秤的心纽放在“0”刻度上，就能确保尽可能小的误差；而电子秤，即使可以用砝码校准，但秤多了难免有误差，而时时校准又多有不便，遇到一些本身剂量要求就不高的药，半点误差都容许不得。

虽然有秤，用手抓得准仍然很关键。“一把下去，分量八九不离十，这样就可以节约很多时间。”蒋玲霞说，一天要抓1000多种药，效率很重要。

在一般的药房，抓药的误差范围控制在±5%，已是不错。“但在胡庆余堂，误差范围得控制在±3%。”蒋玲霞说，对新人来说，这样反复又枯燥的工作，得练上三五年，才能出师。

这个工作挺辛苦。因为长期与药材为伴，每天都会吸入不少粉尘，即使在37℃高温天里，不少中药调剂师也不得不戴上双层口罩，一天下来，摘下口罩，鼻翼两侧都是灰。

蒋玲霞曾经接触过一位小姑娘，对方很热爱这个行业，但因为吸入粉尘导致鼻炎反复发作，最终不得不离开这个岗位。

越来越“抢手”的中药调剂师

从2010年开始，蒋玲霞开始往公司的管理层转型。尽管如此，她还是会经常到基层药房去抓药，特别是下半年遇到人手紧缺的时候。

“我其实挺热爱这个职业的，闻着药香，都是舒服的。”蒋玲霞说。

蒋玲霞是80后，不过在这个行业中，她已经足够称得上是“老人”了。特别是2005年，很多民营中医馆开起来，从业的人也越来越多。

而到了2016年以后，中医馆的发展速度更快了。慢慢地，中药调剂师变得“抢手”起来。

每年，胡庆余堂都会去杭州第一技师学院招人。“中药学专业，一届100多位学生，基本都被抢空。”蒋玲霞说。

企业需求越来越多，而培养人才却没那么快。因为涉及的学习内容很广泛，不少内容都靠实战。

“药材一旦混在一起，就很难全部分开来，也就是说，模拟包药这个环节，很耗药材，课堂上很难频繁练习。另外，药的包扎方式还分平包、斧头包、印台包等。”蒋玲霞说，一个熟练的优秀的中药调剂师，培养成本并不低。

“抢手”的同时，也自然拉高了这些岗位的薪资水平。蒋玲霞说，一般中药调剂师，年薪可以到8万元-10万元，经验丰富的，年薪可以到10万元-12万元。而且这一行业，姑娘居多。

在胡庆余堂里，共有170多个中药调剂师，占到了总员工数的近40%，平均年龄为30岁。而最近招聘的一批，最小一位是1997年出生的。蒋玲霞一共带了20多个徒弟，其中最小的一位，是1995年出生的。

看到越来越多年轻人加入这个行业，蒋玲霞非常欣慰：“这是一个很平凡的工种。但每一次付出、每一分努力，都是对生命的敬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