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
“我是前进中的人”
他已经习惯在众人的注视下进行他的书法。
那巨书的书写过程本身就是一场行为艺术,一种不可遏制的情感随着笔势云卷云舒,让人想起金庸小说里的高手过招——到后来,其实是在跟自己过招——独上高楼,望尽天涯路。
他尝试着把书法同西方的抽象画糅合在一起,他甚至把书法写到自己的脸部大照片上,传递出一种奇特的、迥异于中国传统的美。
是否已然从心所欲?
这一切,以1992年为一个新起点。回国,重新开始。在那个被王冬龄称为“低谷”的节点之后,他画下的曲线一路上扬。
我一直觉得,我的情商高于智商,逆商又高于情商——生存能力,这是我的过人之处。
我是前进中的人。
中国人用毛笔画线条,画了三千多年,不仅画出了线条的美、线条的情感,甚至画出了线条的声音。
但书法的语境如今已经完全不同。传统书法在失去了传统的文化生态环境后,如何应对现代艺术的语境,是一个大问题。
现场书写巨幅榜书,曾经很遭非议。我第一次在大英博物馆现场写榜书(2002年“惊人之笔——中国现代书法展”),有人提醒我要小心,不要做俗了。我觉得关键问题还是作者的气质和作品的质量。我自信不俗,在美术馆现场表演,与观众来个互动,岂不更好?
其实这种表演方式在古代也有:广庭之下,将军舞剑,张旭题壁,粉壁长廊数十间。只是我的场所是当代的美术馆;他以头发题,我托了时代的福气,有大笔,不再用长发做笔。
现场书写,给观者多一个看的方式,也把书法从传统、隐含的仪式里抽取出来,变得更直接。看,就是书法的表演意识的一面。
但我不是全盘的复古,我只是抽取我认为在当代有价值、有意思的一面。
书法已经从书斋走向展厅,这些变化都是书法精神嬗变的伴奏,这也是我们面对西方文化影响不可能回避的现实。
人们依旧习惯于抱着传统书法,冷眼看书法的现代化进程,但是西方抽象表现绘画就从中国书法中获得启发,为什么我们就不能从西方文化里寻找启示?
1998年,古根海姆展出了名为“中华五千年文明艺术展”,那也许是古根海姆第一次展出中国书法。展览的七位,吴昌硕、康有为、沈伊默、林散之等,而活着的就是我一个人。很多人也许会觉得,一个那么当代的艺术馆,怎么会同中国书法协调?我告诉你,没有什么不融合的。
我希望怎样?
我只是想,在中国传统书法的21世纪这个文化转型过程中,做一点自己的努力,我希望我是能起到桥梁作用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