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望
经过十年打拼,如今,沈国军的凌晨农业科技有限公司走入了正轨,拥有了四五十名员工。
员工中一半是前吸毒人员和残疾人,其中,短期工作过的前吸毒员工有30多个,长期工作的前吸毒员工有7个。
沈国军的经历是众多吸毒者家庭的指路明灯。很多走投无路的吸毒者家庭,来找他。
沈国军至今记得第一个找他的,是个头发花白的余姚女人,儿子吸毒,老公与她离婚,她跪在他面前,希望救救自己的孩子。
他觉得,帮助他们最好的办法是让他脱离毒圈,有事可做,比如,把他们安置在自己的厂里。
“可那时,我的基地刚刚起步,自己也在里面干活,实在没能力啊……不像现在,可以让他们开开单子什么,下地里干活,他们是吃不消的。”
也正是那一次,沈国军坚定了信念,他想,等他稍微有点能力,一定要帮上那些和他同样经历的人。
最让沈国军痛心的,是一位宁波母亲,当时连打车的钱都没有,找到奉化电视台,工作人员给她付了车钱,帮她找到沈国军这里。
当时,她刚刚卧轨回来。
她儿子是个大学生,吸毒后家庭毁了。趁着有点意识的时候,两人吃了安眠药,坐到了铁轨上。
就是文章开头的一幕。
“她流着眼泪跟我说,他才30岁啊,还很年轻,不该这么早死去啊。”沈国军说。
沈国军给了她一百块钱,把她送到车站。“我说,可以让儿子来我这里工作,但后来她没来找我,也不知怎么样了。”
2016年9月,一位北仑的吸毒者的姐姐从网上了解到沈国军经历,给他写了一封信。
沈国军跟她联系后,去戒毒所里看望了她的弟弟,并约定出来后去他那里上班。但那位弟弟没有去。
沈国军了解到,出来后,他又复吸了。父亲举报了儿子,把他送去强戒所。
“戒毒,还得靠自己,看他到底想不想戒。”沈国军说。
救赎
能坚持戒毒的,是很少的一部分人。小任是一个。
24岁,他到深圳做生意,认识了一个KTV工作的女孩,两人同居。
女孩吸海洛因,一开始,小任劝她戒掉,她没答应,后来,好奇心驱使,他让女孩在他手上也扎了一针。
“呶,就是这里。”小任指了指虎口位置。
扎完针后,他闭上眼睛享受毒品带来的快感,感觉飘在云端一样。
他一个兄弟当时也试了一针,但兄弟并没有享受快感,反而做起俯卧撑,出了一身汗。然后说,这东西不敢碰了。
兄弟没再吸毒。而小任染上毒瘾,没心思打理生意,跟女友分了手。
小任家境殷实,父亲是船长,母亲做生意,但家里的钱,给他败得差不多了。
他想过戒毒,除了被警方劳教强制戒毒以外,自愿去民间收费的戒毒机构戒毒,每次一个月,收费七八千元,去了十来次,钱花了不少,回来还是复吸。
他说,戒毒所能让他在生理上脱毒,但无法从心理上根治。每次回来后生活无聊,毒品圈朋友电话一打就过去了。有时不用他们打电话,自己也会过去。
“不管多长时间没碰毒,去喝个酒,去KTV,看到朋友掏出那东西,脚就挪不动了。”
这回,是他第二次进沈国军的公司了。第一次进去时干了几个月,没能控制自己,重新吸上了毒品。
后来,离开公司没几天,就被警方抓了。去年,他出来后第一件事,就是找到沈国军。
“大哥,这次再吸毒品,随便你怎样处理。”
“如果你确实想戒掉,我再给你一次机会。”
如今,让沈国军欣慰的是,小任确实没有再吸,“一个人吸没吸,从工作状态上就能看出来,小任机灵能干,这一年配送蔬果的工作做得挺好,受到不少单位夸奖。”
新生
沈国军的公司,5月将有一件大喜事。
七名吸毒前科的员工中,其中一男一女不仅摆脱了毒品,还谈起恋爱结了婚。
下个月,女员工将临盆生产。
她叫小陈,31岁,奉化人,从三四岁开始,父母就在上海做生意,因为从小疏于管教,初中毕业后,她就走上了社会。
2009年,在超市做导购的她,跟几个朋友一起玩的时候,吸上了冰毒。
“第一次吸的时候觉得好玩,朋友们都吸,就吸一次试试呗,后来上瘾了,不想上班,只想吸毒。”
她交了一个同样吸毒的男友。每天醒来的第一件事就是吸毒,吸完精神很好,可以几天不睡,打打游戏,网上赌博等等。等毒性过去,身体疲惫,一睡十几二十个小时,醒后继续吸……
2014年的一天,她出去跟朋友吸毒,突然,一辆车把她们拦住,上来几个便衣,把她们铐了起来。
这是她第一次被抓。
“被带到派出所,害怕极了,后来问里面的吸毒人员,她们说,第一次吸毒被抓关十天,第二次15天,第三次两年。”
在派出所,她发誓再不吸毒,让民警不要通知她父母。然而一出来,就把这些忘了……
“那时我想,第二次被抓也就15天嘛。第二次出来后,我想这回绝对不吸了,可还是忍不住……”
第三次被抓,小陈被强戒两年。这两年的遭遇,她回想起来,眼圈就红了。
“拘留所里十几个人一张通铺,挨着睡。强戒所里4张床,上下铺。
“每天,除了固定时间放风外,还要做些手工活,活多时,每个月多几十块钱补贴。
“里面的菜只能让我们吃饱。嘴馋的话,需要家里人打钱,每月七八百块,买些牛奶苹果香蕉饼干等。
“在里面,花钱要看表现,表现不好,有钱也不能买东西吃。”
每天在十几平方米房间的生活,是她最不愿意回想的过去;每周一次到楼下操场的放风,是她最大的期待。
“那时候,我意识到,再吸下去,就是死路一条。”
去年,她出狱后,经朋友介绍,来到沈国军的蔬果基地工作。去年12月23日,跟一名男同事结婚了。
“现在,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生一个健康的宝宝,把他带大。我们再也不会去吸毒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