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走进抑郁症门诊量表评估:
重度抑郁
失眠一周后,爸爸见我浑身无力,无精打采,问我怎么了?我把原委一一道出。
那时,爸爸通过关系网,找到了他朋友当时的蜗居点,但面对“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无赖行径,我们也没有什么更好的办法。
我的状态很差,失眠半个月时,我已经“人不像人鬼不像鬼”。老婆非常担心:“你这样不睡不行的,我们去医院心理科看一下吧。”
心理科?什么鬼?我当时心里咯噔一下。“不至于吧,我不会挂掉吧?”我问自己。
“不去!”我斩钉截铁拒绝了老婆的建议。
又过了一个多月,我的情况没有得到改善,每天晚上睡不着,白天没精神,不去工作,不参加社交,把自己封闭了起来。
全家人都替我着急。后来,爸爸打听到,杭州有医院精神科治疗睡眠好,抱着治疗睡眠的目的,2020年6月,我来到杭州一家三甲医院的精神卫生科。
到了医院,了解我的情况后,医生给我推荐了一位看抑郁症的专家,建议我去聊聊。
那是我第一次走进抑郁症门诊。虽然我当时认为自己只是睡眠出了问题。
见到医生后,我很害怕,突然有了倾诉的欲望。我诉说着痛苦:对任何事情都提不起兴趣,觉得自己是家庭的累赘,想不通自己这么精明能干的人,会这么蠢,被人耍得团团转,有时候觉得还不如走了算了。
在医生的指导下,当天,我做了各种各样的量表评估,包括睡眠、情绪、饮食等等。评估结果:重度抑郁。
医生很耐心也很和善,他告诉我,不要害怕,这个病没那么严重,就是一场心灵感冒,他会全力帮助我。
当天,我拿到了一个月的药物,医生叮嘱我,一个月后复查。
每天吃三种药每次8颗吃了半个月有天吃完饭竟有往窗口奔的冲动
我每天要吃三种药,每次8颗,这其中,有抗抑郁的,也有治疗睡眠的。
服药的第五天,我出现了一些症状:手抖、恶心、头晕,那时还不知道,这其实是药物的副反应。
服药半个月后,我的状态似乎没有好转,反而日趋严重。有了厌世的情绪,脑海里总是冒出出格的事。我家住在10楼,有天吃完晚饭,我突然有了往窗口奔的冲动,觉得那是一种解脱,把我老婆吓得够呛。
睡眠依然是大问题,哪怕吃了安定类药物,依然睡不安稳,睡两三个小时都是奢望。
我住进了精神病病房看到电视里女儿出嫁的画面止不住流泪
一个月的药还没吃完,家人再次陪我赶到杭州。医生分析我的病情后,认为我当下的情况,需要住院治疗。
一听住院,我心里发怵。从小到大身体顶呱呱的我,从来没住过院。这次不但要住院,住的还是精神病病房,我有些恐惧,首先想到了电影《飞越疯人院》的种种画面。
好在,住院的时候可以有一个亲人陪同。因为老婆要在家带孩子,2020年7月,妈妈陪我一起住进了精神病病房,真的很感谢她。
我住的是开放病房,我们可以在病区里自由活动。医生和护士都特别耐心,关心我们。我的医生重新为我调整了用药方案,平常,我还需要接受一些物理治疗。
我的厌世情绪,在住院期间渐渐淡了下去。但悲观的情绪依然还会时不时袭来。
有一次,在病房看电视,电视里正在演女儿出嫁的桥段,爸爸牵着女儿的手,把她交给她深爱的男孩。没想到,我突然就控制不住地泪如雨下,怕自己等不到女儿出嫁的那一天。
和病友聊天,是一天中最放松的时候
我的医生每周会来查房一次,我把每周自己的所思所想都记下来,查房时,和医生一一沟通。后来,医生根据我的病情,进一步评估给出诊断:急性重度抑郁伴焦虑混合出现。
住院期间,生活很规律,每天早上6点,护士就会叫起床,吃饭,然后该吃药吃药、该治疗治疗。大多数时候,时间是空闲的,要么看电视,要么和病友们聊聊天,打打牌。
说到打牌,也是怪事,我过目不忘的记牌本领丧失了。以前和朋友在一起打牌,大家出过什么牌,手头上还有多少个小2,多少个王没出,我门清。但在病房里,我发现我记不住了。我和妈妈说,“完了,我的脑子坏了,记性变差了。”
和病友聊天,是一天中最放松的时候。当时我所在的病区,大大小小的患者都有。最小的才9岁,最大的60多岁。
住我斜对门的,是个29岁的女孩子,因为失恋的打击,一下陷入情绪泥沼出不来,每天自怨自艾。我和她年龄相差不大,最聊得来。聊自己的症状,聊为什么会生病,聊怎么去战胜这个病。
住我隔壁的隔壁病房,是一位50来岁的大哥,他生病的缘由,说起来你都不相信。这位大哥对车特别感兴趣,生病前,他刚把自己的车卖掉准备置换,因为卖便宜了几万块钱,把自己逼进了死胡同,怎么想都想不通。
我们聊天时,他总是说,自己每个月工资万把块钱,这几万块,也就四五个月工资就回来了,怎么就这么想不开。
是啊,就像我自己被抑郁莫名其妙打倒了一样,有时候,压死骆驼的,就是最后一根稻草啊。
住院期间,我上网查资料、看书,了解抑郁症治疗的方方面面,以及如何让自己更快速地恢复。
有一次,看到网上有个患抑郁症的名人,通过坚持不懈的徒步锻炼,调整自己,走出抑郁症泥沼,我深受启发。
7月的杭州,闷热,稍微动一动就大汗淋漓,在病区狭窄的过道,我开始每天两万步的锻炼。
我成了病区的一道“风景线”,当其他病友躺在床上陷入悲伤时,我挥洒汗水,分泌多巴胺,疗愈自己。后来,病区护士长号召所有病友都向我学习,不少病友都加入了我的队伍,一起走路。
以至于出院时,护士长开玩笑地跟我说,“你出院了,希望咱们病区的走路氛围还能延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