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左每天跟约2000名学生问好,一遍遍重复着“早上好”“你好”“再见”,重复着平凡而辛苦的每一天。 夜晚,繁星满天,我寻找着最亮的那一颗。我们学校成为浙江科技大学附属小学的挂牌仪式,该由谁来揭开红绸?谁成为代表才能让大家都能接受、没有异议?一百多个教职工,一个个在脑海中翻检。 就他了——老左!当一个高大的身影浮现眼前,我顿时心中敞亮。每天早晨,他早早把保安的行当备齐,然后端立在校门外接送线上,守卫着大家的安全,跟每个孩子问好;放学后,他也在校门外站着,等着最后一个孩子被家长接走才回来。 印象中,从我2015年来到这所学校工作,他就这样日复一日地坚持着,站成了校门口的一道风景。想起来,满是过往岁月的画面,定格在晨昏这两个特别的时刻。 我在学校会议上提出:“这次挂牌希望由教职工来担任主角,个人推荐老左师傅,大家有其他合适的人选,可以提出讨论。”管德育的阿潘就立刻附和:“老左师傅好呀!他工作认真负责,除了上下学忙碌,白天也常在校园转悠。校园里的小调皮,他都了解,还能一一叫出名字。真不简单!” “遇到有家长来送个书或文具,他总是热情接待。只要是低年级的孩子,他会及时把东西送到教室去。”管教学的接着补充。 “他是班长,管着其他几个保安。老左蛮实在的,总是做在前面,以身示范,头带得好!”管后勤安全的最有发言权,“老左师傅去年十二月退休。退休前,提出了唯一的愿望,就是退休后希望继续留在学校,做做卫生工作也好。他舍不得离开咱们学校。我们也很乐意,很快就跟保洁公司谈妥了。元月开始,他就在做保洁员了,搞室外卫生。” 看来,这是众望所归,那就定了。1月28日下午,老左师傅揭下校牌红绸。此情此景,令人感动。我问老左:“哪一年来学校的?”他说2015年来咱们学校工作,比我晚了三个月。听到这儿,我内心“咯噔”一下。我怎么会觉得我来的时候,他已经在这儿工作了?看来,我对他了解太少,平时关心不够。于是问他之前在哪里工作。他说他老家在安徽,一双子女都已在合肥成家。他之前在深圳打工,2011年来到杭州。在一所职高做保安,四年后来我们这儿了。 问他为何向一个个学生问好,不厌其烦;为何对我们学校那么热爱?老左不好意思地笑了。他说:“这是向你学的。你每天来得早,远远地就跟我们打招呼。过了两三个月,我受到启发。于是,我也跟学生问好了。” 被人表扬,不免高兴。但这次被老左夸赞,我不仅没有开心,反而感觉羞愧。我们在一个校园生活了八年,可是我居然还不清楚他的家庭与经历。除了日常工作的交集,我很少关心这类琐事。他应该跟我说起过,我也依稀记着,但说了些什么都没留心。在老左高大的身板前,映出了我隐藏的“小我”。然而,老左从没仔细考虑过这些,他单纯地被感染,每天跟约2000名学生问好,一遍遍重复着“早上好”“你好”“再见”,重复着平凡而辛苦的每一天。 他说现在搞卫生的时候,孩子们会主动跟他问好,孩子们还喊他:“保安叔叔好!”听着孩子们的话语,他就开心。孩子们多可爱呀!他说这是八年来他最为开心的事。退休前,想着要离开孩子们,他还真舍不得。他很高兴,学校满足了他的愿望。 其实,我也舍不得他离开,当他提出继续留在学校的时候,我就暗暗关注着,直到他换了着装出现在校园的那一天。而他的这番话,让我想到曾经小学语文课本中的文章《只拣儿童多处行》,冰心老人写的是公园赏花的事,但人生不也可以如此:向着儿童多处行! “所以,我当时跟几个保安说得最多的是,要对孩子们负责!”讲这句话的时候,老左黝黑的脸庞被灯光照亮,仿佛披了异样的光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