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些典籍中,我们可以找到它的蛛丝马迹,比如《太平御览·冬至》中说:“《神农书》曰:冬至阴阳合精,天地交让,天为不温,地为不冻,君为不朝,百官为不亲事。不可出游,必有忧悔。”又比如《春秋繁露·阴阳终始》中说:“天之道,终而复始。故北方者,天之所终始也,阴阳之所合别也。冬至之后,阴而西入,阳仰而东出,出入之处常相反也。多少调和之适,常相顺也。有多而无溢,有少而无绝。” 而用浪漫派诗人雪莱《西风颂》中的诗来说,就是“让预言的喇叭通过我的嘴巴,把昏睡的大地唤醒吧!哦,西风啊,如果冬天来了,春天还会远吗?” 是的,春天还会远吗?冬至作为自然年轮回的时间点,它决定着那个时候人们的生活节奏:再过若干天,土地就要苏醒了。 冬至之后,“数九寒天”来了,所谓“数九”,即是从冬至逢壬日算起(亦有说法从冬至算起),每九天算一“九”,依此类推。从“一九”数到“九九”,冬寒就变成春暖了。 冬至节日风俗或许正是这样慢慢形成的,而冬至的别号,大多也由年节衍生而出,如亚岁、小岁等,连冬至前夜也被称为“冬除”。即使它不能和春节相提并论,但依然是一个值得庆贺和记忆的节日。 4. 正是因为冬至的特殊性,在两宋的诗词中,我们很容易读到诗人关于冬至的诗,这很像是一次同题诗的征集,精彩纷呈,却各有千秋。 像王安石这样写道:“都城开博路,佳节一阳生。喜见儿童色,欢传市井声。幽闲亦聚集,珍丽各携擎。却忆他年事,关商闭不行。”那种欢乐的气象洋溢出文字,和今天我们通常所认为的冬至大相径庭。 这种情绪同样流溢在阮阅的《减字木兰花·冬至》中:“晓云舒瑞。寒影初回长日至。罗袜新成。更有何人继后尘。绮窗寒浅。尽道朝来添一线。秉烛须游。已减铜壶昨夜筹。” 和我们感觉中阴冷潮湿的冬至天气不同,词中的冬至是温暖的,因为白天就要变长,而晚辈孝顺长辈,用厚厚的袜子“拜冬”,是多么温馨的场景。连词多哀怨的朱淑真写的《冬至》都带着阳光的气息:“黄钟应律好风催,阴伏阳升淑气回。葵影便移长至日,梅花先趁小寒开。八神表日占和岁,六管飞葭动细灰。已有岸旁迎腊柳,参差又欲领春来。” 说到两宋时的诗词,怎么也不能忘记苏东坡,但在说苏东坡所度过的冬至之前,我们先来看看他弟弟苏辙所过的《冬至日》:“阴阳升降自相催,齿发谁教老不回。犹有髻珠常照物,坐看心火冷成灰。酥煎陇坂经年在,柑摘吴江半月来。官冷无因得官酒,老妻微笑泼新醅。” 年华终究是要流逝的,人也要老去,但苏辙并不忧伤,酥煎饼、吴江柑橘、新酿的酒,还有相濡以沫的妻子,这些,正是能治愈严寒的武器啊!也许是在同一年,也许是在另外一年的冬至,苏轼却是《冬至日独游吉祥寺》:“井底微阳回未回,萧萧寒雨湿枯荄。何人更似苏夫子,不是花时肯独来。” 和苏辙不同,苏轼是一个人的欢喜,读这首诗的时候,我突然想到现代诗人史蒂文斯的《雪中人》一诗,其中几句是:“人必须以冬日之心/去细看霜华/和积雪的松枝;/而且要冰冷了很久/才能凝视冰茬蓬松的刺柏,/和一月阳光遥远的闪耀中……” 人生如寄,我们是这大地的客人,所以陆游在那时虽然不知道还有几个冬至可过,但他依然是快乐的,而苏轼、苏辙、王安石……我们可以看到他们冬至时的笑脸,在夜最漫长的时候,我们是快乐的,因为白昼会让夜色成为灰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