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年,
他为什么一次都不揍我?
吕先生/ 85后/ 浙江人
在我有限的人生里,心底一直埋藏着一个疑问,三十年来我爸一次都没揍过我。为什么呢?难道我长得不够欠揍吗?为什么不揍我呢?好奇怪喔。
以我多年的观察,我爸在为人处世上比我妈要感性很多。尤其对我,话不多,有事说事,没事不找事,很适合做兄弟。
八岁的夏天,赤膊的他腋下夹着赤膊的我来到村口小溪,他要我学会游泳,这样未来发洪水能够自救,我有耐心学,他没耐心教,直接把我扔进水里,淹了一次后,喝了一肚子水,吞了一条鲫鱼,我发誓再学游泳就是孙子。
十八岁的夏天,我穿着宽松的白短袖,花裤衩总会粘到我那颗小屁股上,我爸总是一言不发盯着我屁股看,眼神里写满了困惑。
二十岁的夏天,我已经成熟了,我觉得我将来要建立一个帝国,定都杭州。为了庆祝这一人生规划,我拉着我爸去吃了一顿麦当劳,他付的钱,他得为自己以后在帝国的政治地位买单,所以我叫了28个甜筒他都没有反抗。
二十三岁的夏天,我还是很执着地要建立一个帝国,笔记本里我都用圆珠笔拟好了诏书,封了一个王爷两个将军十几个左右娘娘贵妃,龙袍都在淘宝上选好了,打算定都胭脂巷。我爸偷看了我的笔记本后,陷入了沉思。
二十九岁的夏天,我背井离乡去省城行侠仗义,村里的乡亲们自发送我到村口,热泪盈眶。我爸躲在人群中,食指和中指夹着一支精致的烤烟,脸上波澜不惊,但我分明记得这个中年男子已经戒烟三年,有一次市委书记下乡递给他烟,他眼睛都不眨一下拒绝了。
除了一些大日子,以前平时家里一起吃饭的时候,我总是低着头冷着脸极少有台词,冷酷得像马龙白兰度,看着很严肃,其实很轻浮,我心里想的是赶紧吃完,出门找哪个兄弟喝酒去。很多年以后,我开始渐渐看清楚一些年少时没看清楚的事情,一年一度在家吃饭的日子都跟国家大事传统节日挂钩,生活逼着我发笑,脸上笑得越来越多,看着很轻浮,其实态度却越来越严肃,我开始愿意坐在那多跟他小酌两杯,说说话。
不久前,有一次父子俩单独喝酒,我问他为什么三十年来一次都没打过我?还能不能好好做父子了?他说这是和你妈说好的,她负责揍我,他负责养我,大家井水不犯河水……
听说今天是父亲节,我对他只有一句话:你到底要不要揍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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