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山之夜，寻找“秉志肥螈”
杭州网 发布时间：2022-08-18 14:31
看到“秉志肥螈”，你会想到什么？很像是某国的人名？
“秉志肥螈”是浙江省级重点保护动物，它性情凶猛，较小空间里觅食或在4-7月繁殖期时，很容易和同类发生打斗，甚至把同类吃掉。因为对水质要求很高，稍有污染就容易死亡，所以秉志肥螈可作为水质和环境监测的指示动物。
近日，余杭区野生动植物本底资源调查项目正在进行中，能找到对环境要求极高的“秉志肥螈”是两栖爬行类调查的重点之一。
秉志肥螈 摄影：周佳俊
时值盛夏，由余杭区林业水利局委托的余杭区野生动植物本底资源调查项目正在如火如荼地进行中，而对环境要求极高的蝾螈，是两栖爬行类调查的重点之一。
几日前，原乡生态得到可靠线报，余杭区鸬鸟镇的某座小山上，曾有村民见过秉志肥螈。
得到消息我们立刻第一时间联系了鸬鸟镇相关部门，再辗转联系到目击人，得到一张大致的路线示意图。虽然事隔多时，还是决定立刻出发，看看现在是否依旧有蝾螈留存。
依旧天黑后出发，到达山脚下差不多八点左右，预估上山需要两个小时，正是蝾螈活跃的时间。
山道显然少有人来，并且疏于打理，石阶上藤蔓纵横，道路两边的灌木枝条疯长，已然快要填满了石道。我们不停地拨开枝条，躲开蜘蛛网，避开脚下蠕动的马陆，鱼贯向山上走去。
夜探小队常为三人组成，两位原乡的资深老师，和一位新人我。按照惯例，依旧由经验最丰富的陈老师领头，我在中间，傅老师断后。
山油麻正是结果的时节，红红的果子密密的点缀枝头，煞是好看，不知道会是什么鸟儿的口中美食。路边的板栗树也已挂果，毛绒绒沉甸甸的看着就满心欢喜，暗自琢磨着等晚秋的时候是否还要再来一趟。
刚走不久，就有惊喜，我的手电扫到路边的竹林，发现一只老鼠正伏在竹枝上睡觉。连忙轻声呼唤陈老师过来拍摄。
这是一种野外常见老鼠，华南针毛鼠，身上的毛有一种比较尖硬，灯光下闪闪发亮。
在我的认知里，老鼠应该是夜行动物，此刻正应该是它活跃的时候呀，怎么就在这里睡大觉？
陈老师轻轻地拨开路边满是尖刺的蔷薇花枝，慢慢地靠近竹林，不停地调整相机角度拍摄，而我则从旁辅助打光。
老鼠听到动静，慢慢地睁开眼睛，估计被强光灯柱笼罩，一时有点发懵，一动不动，瞪着眼睛看着我两。
看着专注拍摄的陈老师和这只老鼠，我的脑海里忽然就蹦出来《西游记》陷空山无底洞里那千娇百媚的老鼠精“地涌夫人”，在心里暗暗地和它说，这里等待了许久？终于等来了你的御弟哥哥？
暗夜里，山中的飞蛾被手电光吸引，一直围绕着我们打转。其中一种翅膀上画着太极图案的蛾子让我颇为着迷，看了又看。
回去查阅了资料，得知叫旋目夜蛾。当然还有其他的蛾子，颜值都很高，可惜没有抓拍到，遗憾，期待以后有机会专门做一次灯诱来看过瘾吧。
一扭头在路边的土壁上发现两个坑洞，似为动物所挖。那么，是作为巢穴么呢？还是储存食物的仓库？缺点是距离路边太近。不过想到这里鲜有人来，倒也可以理解。上面的一个更深的坑洞显然更加潮湿，一朵肥美的牛肝菌傲然独立。
山中阴凉潮湿，蘑菇当然不止这一朵，还发现了圆圆的种类。胖墩墩的身躯从顶端裂开，看色泽就像一只面包。吞了吞口水拍好照继续赶路，始终牢记我们的目标。
山路迂回，辗转而上，石阶层层叠叠，似乎无穷无尽。汗水早就浸湿了后背的衣服，然而查看地图，也只才走到一半的地方。
古语有云，行百里者半九十，现在还不是最艰难的时候。咬紧牙关继续吧，前面还有希望在等着我们呢。
正感慨间，忽然看到路边的一处山涧，精神立刻就振奋了下，赶紧上去查看是否会有肥螈？可惜，这里水势甚小，积水潭面积有限，只看见一两只湍蛙安静地端坐在水边，并没有其他收获。
多少有点失望，顿时觉得双腿酸痛，于是原地休息下。
路旁并没有石凳，台阶上坐下就好。强光电筒外壁早就烫得不行，需要不停地转动才可以勉强拿在手上，刚好可以熄灭冷却一会。
黑暗中，我们三人默默无言地坐着。仰头透过斑驳的树影，望向灰黑的夜空，忽然间我就想起了迪斯尼经典动画片《幻想曲》的末篇之荒山之夜。
一瞬间，脑海里浮现出惊悚的山妖和舞动的火女…忽然我就笑了，这么久了，这爱胡思乱想的毛病还是没有改掉。
起身继续赶路，道边盘旋着一条细小的竹叶青。匆匆拍个照，并没有停止脚步，一心只惦记着蝾螈。
逐渐的离目的地越来越近，也越来越紧张，随时侧耳倾听有没有水声。嗯，对，有的，近了近了…又好像远了…忐忑中，来到了一个交叉路口。查看地图，蝾螈就在这附近，但是具体在哪里，还需要慢慢寻找。
沿着刚才的小路继续前行一会，有山泉，但是离山路比较远，浓密的树木让人根本没法靠近，觉得不对，原路返回，试着走上那条岔路。
很明显这次的选择是对的，首先是水声越来越近，再走了一会，一条山涧穿路而过，左右两侧各有一个水潭。我们三人眼前一亮，知道应该就是这里了。
左边的水潭稍大，也就四五平米左右，我有点疑惑是否池子太小？会生存着蝾螈么？陈老师立刻斩钉截铁地回复：足够！
为保险起见，陈老师拿出资料图片仔细比对。是的，就是这里。
杭州近来高温而少雨，山涧水流并不大，水潭也就是低洼处积水而成。好在水质清冽而凉爽，许多小蝌蚪正在欢快地游来游去，还有好多小虾米。
手电在大水潭里反复扫过，并没有见到蝾螈的身影，说实话我的心里还是拔凉拔凉的。
我们三人立刻分散开，沿着这条山涧往上下游仔细查看。小心翼翼地踏上湿滑的石头，查看石缝，一只螃蟹正举着钳子静静地看着我。转眼十多分钟过去了，依旧没有发现，我心里已经比较焦灼，或许此行成空？
正疑惑间，忽然听见陈老师一声克制地欢呼声：找到了！我赶紧走到他身边，随着他的手电光看过去，在路边右侧一个非常小、不足一平的小水潭里，静静地卧着一只肥螈。
陈老师一边叮嘱我看好蝾螈，一边赶紧去拿相机。我也连忙拿出手机拍图。就在陈老师回头特意叮嘱我手电不要太照着的时候，蝾螈已经感受到光源和扰动，钻进石缝里不见了踪影。
等陈老师拿好相机回来，在那个小水潭里再怎么寻寻觅觅，那只蝾螈就像从来没有出现过一样，怎么也找不到了。
我懊恼得就差捶胸顿足了，然而此刻于事无补，只能大家感慨下，继续四处寻找。
好在过了会，下游的傅老师说他也发现了一只，然而也躲进了石缝，需要继续寻寻觅觅。
陈老师继续去上游，边找蝾螈边拍摄青蛙，我则待在原地，看那只蝾螈会不会回来。
长了教训，并不敢把手电开强光来照，只是每隔十分钟拿弱光飞快地扫一下刚才的水潭。黑暗里只听见溪水流动的声音，还有纺织娘的吟唱，偶尔看到上下游同事手电的弱光，真是静谧极了。
如此过了约半个小时，忽然手电再扫过去，那只肥螈居然又重新出现在水潭的另一侧！那一刻真是不知道该如何形容我的心情！赶紧熄灭手电，轻声呼唤不远处的陈老师，下游的傅老师也连忙赶过来。
吸取教训，这次我只敢以手电弱光的边缘照着蝾螈，配合陈老师拍摄生态照。陈老师作为一名专业的生态摄影师，对工作的敬业态度不容置疑。几乎是全身趴在石头上，尽量俯下身去，靠近水面去拍摄蝾螈。
秉志肥螈为中国特有种，生活在海拔50~700米较为平缓的山溪内，溪底需积有粗砂石。成螈以水栖为主，夜晚多在水底爬行，捕食水生昆虫、螺类、虾蟹等物。据说奇怪的是秉志肥螈一直都没有发现过幼体，每次发现的都是成体或亚成体，真是神之迷惑。
近距离地观察这只蝾螈，身躯肥胖，果真对得起肥螈这个“肥”字。
拍完照，心里的石头终于落了地，赶紧原乡工作群报喜。大家都是一阵欢呼雀跃，我们三人更是开心不已，今晚所有的苦和累，在这一刻都值得了。
时间已经接近午夜，完成了任务，大家都轻松了许多，坐在潭边稍作休息。
我也有了心情开始打量四周，蓦然发现就在刚才的小水潭边，盛开着一丛洁白的铁线莲，花开灿烂，幽香阵阵，刚才居然都没在意到，真是紧张时刻呢。
起身下山，路上那条竹叶青并没有挪窝，只是变换了个姿势，看来真是狩猎不易。针毛鼠倒是不见了踪迹，估计另寻高枝，重回梦里了。
下次夜探，会遇见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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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原乡生态 作者：御风 编辑：郭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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