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赛道再现。曾被认为“钱少又苦”且只有外地或低学历人群才会从事的家政行业,现已成为职业“香饽饽”,大量“Z世代”青年涌入这股浪潮。
两方相遇,如一场巨大的化学反应。于“Z世代”,家政工作自由、回报率高、社交负担轻,是当下步履维艰的就业环境中,值得尝试、探索的一条后路;于家政行业,这些随互联网长大的新鲜血液正在重塑它的形态,将落伍的传统路径扭转向朝阳行业通行。
然,新赛道诞生必然伴随讨论和疑问。
有人认为,成为保洁员、育婴嫂不过是逃避就业的临时选择,在需要大量体力付出的家政行业里,“没吃过苦”的年轻人终会离开;也有人说,不是只有向上游动才是人生的出路,条条大路通罗马,向下潜行同样也能找到答案。
是避风港还是新风口?这份职业真实面貌到底如何?这些问题的答案,没有比身处其中的人更有发言权。
“被大厂裁员后,我决定去做家政”
那是平平无奇的一天。徐秀叶收拾心情,联系了创办家政公司的表姐,说自己想入伙。
徐秀叶1991年出生,萧山人。
此前,她有份另人艳羡的简历——在世界五百强企业里上班,也是一名从事互联网医疗行业的白领,每天出入写字楼,光鲜亮丽。后来,大厂掀起裁员潮,她也被卷入其中,先是收入骤减,后来在去年10月,收到公司正式裁员通知。
经历短暂的彷徨后,她不得不接受这一结果,为了生活,开始考虑未来。
事实上,步入三十岁的90后,想要重新找一份工作并不容易,限制因素太多,她有一个孩子,这就意味着工作最好稳定些,工作时间自由些,收入又不能太低。
她想到了表姐。表姐2017年开始做家政,现在已经创办了自己的公司。对方曾不止一次邀请过她入伙,但当时考虑到专业不对口、家人不赞同等诸多原因,这件事就被搁置了。
而现在,比对了其他选项,她发现,家政或许是当下最适合自己的工作。
“35岁是职业的一个分水岭。”她想得明白,进入其他公司重新开始,职业前景渺茫,倒不如拼一把,自己创业,“我和表姐一直有在联系,这个行业说实话,现在市场需求挺大的,包括我自己,还在大厂工作的时候,经常会叫家政工作人员来帮我打理家庭。”
家政会是新风口,这是她选择的原因之一。
另一方面,她太累了,大厂高强度、高压的工作快把自己的身心压垮,裁员前,她几乎没见过落日的模样,甚至怀孕期间,因为担心被顶替,她不敢请假,只能偶尔调休去检查,回来又扑进无尽的KPI里。而时间灵活的家政工作,可以让她脱离这般内耗严重的日子,把生活的重心多归还给家庭。
于是,在2023年10月一个普通的午后,她做了决定,潜下去,试试。
一天收入千元?家政服务真没那么容易
接触之后,徐秀叶才真正明白了“隔行如隔山”的意思。
家政服务繁杂,包括且不仅限于月嫂、育婴师、保洁员以及钟点工等工种。入行后,她从一名保洁员开始做起,同时也要做公司派单的工作。
“我当时觉得很简单,这行又不需要门槛,只要付出体力劳作就行。”等真开始干活了,她才发现自己的想法有多稚嫩——和技术人员一样,所有工种需要专业技能傍身,并随新技术出现,不断更新自己的知识储量。
就拿擦玻璃举例,她认知里,只需要拿布去抹两下,和以往工作时做个excel表格一样容易,上手了才发现,真有些难,要用到各式工具,还要把死角弄得干净。
尤其是房间的床角和柜子,为了做到“无死角”,保洁员需要将物品搬开——这对传统家政是个挑战,那些年纪较大的保洁阿姨搬不动这些重物。
她还记得第一次跟着表姐去做日常保洁。订单是个4层大别墅,400多平方米,她们主要负责擦拭、整理等精细化保洁工作。
“听着很简单吧,好像只要随便抹抹弄弄就好了。”可那天,姐妹俩光是工具就背了两大包,内含40多种清洁工具,重量有40多斤,相当于一个五六岁的孩子。从中午12点开始清洁,两人做得细致,哪怕是油烟机、空调这些卫生死角也要擦拭光亮,原定是4小时清洁时间,等真正结束,已是傍晚六点左右。
那天更多的细节,徐秀叶不记得了,印象里又累又开心。
过了太久白领生活,猛然进行大量体力活,自然有些吃不消,很快,这些汗水被喜悦擦去。这笔订单,她拿到了350元,顾客很满意,留了她们的方式,说下次还找。
家政行业向来秉承“多劳多得”概念,徐秀叶说,以保洁员为例,平均一单,大概五小时的工作时间,能赚到200—300元,一些单干的家政工作人员,一天最多可以拿到900元甚至更高,且月收入薪资过万的人不在少数。
即使这些高薪资背后是大量劳作时间,“有人说干体力活职业病多,但我坐办公室,肩颈也到了需要理疗的地步。”她把这些劳作当成了健身锻炼,“现在全身动起来还缓解了我的肩颈问题呢。”
她觉得,眼下的生活比以前压抑而冰冷的工作好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