踩一脚
年廿九,从怀化回家。到了镇上,还得走30多里路进村。我到哪儿都胆大,就走这条路,怕怕。
路是雪峰山的延续,翻山越岭,山高路陡。前几年不知什么原因,山上杉树、樟树、竹林都被砍光了,车子穿过半山腰,真正像过山车,看下面空落落的,有点慌兮兮。
今年回去,很惊讶地发现,马路上铺了水泥,边上装了防护栏,被砍光的树木又长起来了,安全感倍增。
去年通了进村公交车,很受欢迎。一个字:挤,到过年这会儿,三个字:特别挤。但这公交车没有真正意义上公交站点,开到哪儿停到哪儿,哪怕再陡的斜坡,说停就停。
什么时候停?后排有人突然大喊一声:“踩一脚!”——这就是到家了,让司机停车。
坐这趟车,还会经常看到姑姑舅舅内侄侄女之类的亲戚,他们在外打工,多年未见,一见到就散烟,长辈要给小孩压岁钱。车子一路颠簸,亲戚间推推让让,最后实在推托不了,就让自家小孩收下来,但有个要求,今晚必须去他家吃饭。
工作这些年,我回家也会带几个红包,看到亲戚家的小孩,就会发一个。小时候我收到最小的红包是10元,现在,行情变了,发红包最少最少100元。
家里人
回到家,看到爷爷奶奶站在围墙那儿看着我,等我。
“爷爷!奶奶!”我大声喊他们。爷爷今年79岁,2011年生了场大病,记性不好了。奶奶82岁,越来越聋,不大声喊听不见。
他们有两个儿子,都在外面奔波讨生活,过完年一出去,就空巢了,剩下他们两个,在偌大的山村,很孤单,只有过年是团圆的。我是爷爷奶奶带大的。
年三十吃完饭,围着火炉聊天,奶奶絮叨往事。说起当年,我和弟弟多听话,一个星期花12元,剩下的钱还上交。奶奶说,先帮我们存着,等读高中了,再给我们。弟弟去读高中那会儿,奶奶不放心,把钱缝在内裤兜里,说:“别摸,怕贼知道钱在哪儿。”说了不过几分钟,我就偷偷去上厕所了。擦擦眼泪,长吁几口气。
爷爷奶奶是我的记忆,我的亲人,只是岁月不饶人。我从小告诉自己,无论在哪里,每年都要回家看看他们,聊聊天,报一声平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