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动机烧坏了。车是我修的,我有责任 阿德哥已经走了,他开了修车店,自己当老板。 1999年,有个修理厂的老板招修理工,讲好每月六百。我也走了。 我第一次作为主修工,参与发动机的维修。一辆标致505开进来,“小毛病,加个补漏剂就好了”,边上老师傅这么跟我说。 我加了气缸补漏剂,检查发动机气缸垫确实不漏水了,司机便开车走了。 没过几天,车子发动机的轴瓦烧坏熄火了。车拖回来。我急了,这点小毛病,怎么会烧了发动机呢? 仔细琢磨后,原因找出来了。原来加补漏剂时,漏到了机油里,把机油滤芯堵牢了。司机没及时发现,发动机就烧坏了。车是我修的,我有责任。 老板很生气,答应的加工资也不加了。我心痛工资,更懊恼没学好技术,阴沟里翻了船。烧坏发动机赔钱是小事,万一车毁人伤怎么办? 老板看出我真心肯学,说:“你再多学学,以后技术不会差。你去考个证,费用我来出。” 我壮着胆子去考,考上了汽车修理中级工,拿到了国家认可的中级工证书。 我有了点自信。也感谢好心的老板,让我知道学习的重要性。 小姨夫来电话了。他说修理厂已经改为公司,正在招修理工。如果考进来就是合同制职工 我小兄弟有个女朋友,她把同厂的好友小燕介绍给我。 小燕是安徽黄山人,也是初中毕业出来打工。我们是远离父母的打工仔、打工妹,彼此感觉很亲切。 我和小燕的恋爱没有花前月下,因为没钱,也没闲。我们没办酒,就领了结婚证。 我在俞章村找了一间十七平方米、有厨房、卫生间的农居房,每月房租三百元。那是2002年底。 那年,我也当了“小老板”。几个兄弟合伙开了一间修理厂。我也入了伙。白天修车,半夜抢修。其他事情多了,搞卫生、拉业务、买零件,天天忙得焦头烂额。 单身无所谓,成了家就不一样了。小燕怀孕需要我照顾,可是,她连我的面都见不到。 小燕只好回黄山娘家生孩子。孩子生下来后,小燕回杭州打工。保姆请不起,我们只好把女儿放在外婆家,过年回去看看。 这样的生活,我焦虑,郁闷,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这时,小姨夫来电话了。他说修理厂已经改为杭州长运集团汽车修理分公司,正在招修理工。如果考进来就是合同制职工,工资、奖金与正式职工待遇一样,享受五险一金和带薪年假,还有轮岗和晋升的机会。 这不正是我当临时工时无比向往的吗?我毫不犹豫地对小姨夫说,什么时候招工考试?你先给我报个名。 我一直以为汽修工是个又脏又累的“饭碗”。没想到,这一行竟然能够与医生相提并论 2003年8月,我再次跨进公司大门。 四年时间,公司大变样了。加入WTO后,中国经济快速增长,公司添置了大量中档、高档大客车,零部件也都是进口的。我有了紧迫感,告诫自己千万不要被淘汰。 进公司第二天,我接了一个变速器总成大修的任务。接这个活的一般都是十几年修车经验的老师傅。 那辆车的司机见是二十多岁的小青年接活,不放心。我干活时,他寸步不离站在我身后。我干完活,他马上东摸西看,拿起工具拧一颗颗螺丝,捣鼓好长时间才露出笑容。 还有一次,公司一辆大客车正常行驶时经常跳挡,这是严重的安全隐患。几位经验丰富的老师傅翻来覆去检查变速箱,都找不出原因。 我主动跟班长说:“要不要让我试试?” 我先去问司机。司机说,是变速箱换了配件后才出现跳挡故障的。 我拆下新的同步器,与旧的同步器反复比较,发现两个同步器批次不同,导致滑套和锥齿不能严密吻合,才出现跳挡。 哈哈,故障排除了!认识我的老师傅都对我竖起大拇指:小鬼,技术到门滴,靠得牢滴! 那几年,大客车的更新换代非常快。新型大客车一进来,公司马上请厂家来培训维修技能,或者派青年技工去各发动机厂培训学习。 我也被选中了。有一次,上海的“修车大王”陶巍来技师提升班讲课。陶老师说,我们汽车修理工就是汽车医生,汽车故障诊断和医生看病是一样的,都要问、看、听、闻、摸。汽车延长寿命,不是靠修,而是靠保养。 我一直以为汽修工在汽车底下爬进爬出,一趴就是几个小时,累得腰酸腿麻,是个又脏又累的“饭碗”。没想到,这一行竟然能够与医生相提并论,有那么多学问,能干出这么多精彩的故事。 我听得入迷,心想,我也要做像陶老师那样的“修车大王”。 文化水平提高了,我感觉心胸更开阔,思考问题更全面了 公司年年招工,进来的很多是农村的年轻人,肯干,吃得起苦,但学历比较低。公司鼓励青工参加业余学习提升学历。 我考上了函授大专班,2009年拿到了大专文凭。 文化水平提高了,我感觉心胸更开阔,思考问题更全面了。 2010年,客车开到高速公路上发生了车桥断裂、车轮飞出的事故。车桥厂发通知:这一批次的车桥全部更换。 一辆客车换桥壳,需要四个修理工花一整天。为了按时完成任务,我换桥壳时琢磨怎么节省时间。我发现这种车型可以不拆差速器总成直接换桥壳。这样做既缩短时间又节省人力,但必须有专用的工具把差速器固定托住。 我把想法向公司领导汇报,领导同意试试。我马上叫电焊工按照我设计的图纸做了一个差速器托架。 用上托架试着换桥壳,工作量明显减轻,节约两个多小时,还减少了一个人工。大家都夸我的新发明“到门”(杭州话:厉害),解决了大难题。 进口气缸体很贵,一台至少5万多元。报废太可惜,我尝试修复利用。进过反复实验,证明修复后的发动机气缸体是可以安全使用的。此后,我修复了一台又一台气缸体,这项修复每年给公司节约材料成本几十万元。 大客车有时在路上“趴窝”,司机只能干等。我尝试堵住增压器进油管和回油管、拆开进气管,让“趴窝”的车辆开回修理厂来修。大大增加了效率。 2009年,我参加杭州客车维修技能大赛,获得第二名。第二年,浙江省举行汽车(轿车)修理工职业技能大赛,全省各地的修车强手汇聚杭州,我是第一名,获得了汽车维修高级技师职称。 这些年汽车业突飞猛进,从汽油车到电动车,我只有不停地学,才能跟上时代的进步。2018年,我考出低压电工作业证,为纯电动汽车修理打下了基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