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者跟访童模的夏天：穿着羽绒服，贴着降温贴，在室外拍10分钟妆就花了，汗就像水一样流

有家长说，做童模是为了锻炼孩子，赚钱不是主要的，家长肯定心疼，不会真把孩子当摇钱树

钱江晚报（记者 俞任飞 陈伟斌 詹丽华 文/摄）

孩子们在拍冬装，边上架子上挂着羽绒服。

7月30日，有网友爆料称看到不少童模三伏天穿羽绒服在上海外滩拍室外广告。小童模穿着冬装顶着烈日拍摄，曝光视频引发网友热议。在视频中，不少稚气未脱的童模穿着厚重的毛衣、羽绒服，对着镜头不断摆出姿势，在拍摄间隙里，还有男童模赤裸着上身，在阴凉处避暑。对此，有不少网友指责家长把孩子当成了“摇钱树”。

眼下正是秋冬装预备上市的季节，在不少童装产业聚集地，也到了童模们的拍摄旺季。昨日，钱江晚报记者走访杭州、湖州等地的拍摄基地，看看我省的童模们是否也那么辛苦。

现场：穿着秋冬装拍照的童模不少

“元宝，看镜头。”

“元宝，不要驼背。”

“元宝，腿伸直。”

在杭州滨江一处摄影基地，一个不到10平方米的摄影棚内，妈妈刚给元宝套上了一件深色羽绒服，正指挥着这个刚满4岁的小男孩不断做出摄影师规定的动作。

除了母子俩，六七个工作人员围在他们身旁，两个还在待场的童模嬉笑着穿梭其中，场地上到处摆着服装、拍摄道具和设备接线。人多物杂，尽管空调和风扇一刻未停，但依然很难吹散周遭粘稠的空气。

正面、侧面、背面，坐着、站着，运动着，不到二十分钟元宝完成了一套服装的拍摄。“好了。”摄影师的话音未落，妈妈一把脱下孩子身上的羽绒服，放在自己手臂上。一个叫娜娜的外国女孩接过空出的舞台，开始了下一场拍摄。

穿衣、摆POSE，再脱衣，等待上台，同样的流程元宝已经持续了3个小时，从1岁开始做童模的他对此似乎还算习惯。休息时他精力旺盛，穿着厚重的衣裳满场跑跳，非缠着妈妈玩奥特曼打怪兽的游戏。“那我现在听你的话，一会拍照你要听妈妈的话，快点拍完好不好？”还剩一套服装没拍，看着儿子那一头被汗搅乱的头发，妈妈有点心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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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滨江百公里之外的中国童装城——织里，有着更多的童模。

昨天下午2点，钱报记者来到当地有名的8090摄影基地，下车时，记者看到，来自浙江湖州、温州、安徽乃至湖南、河北车牌的车挤满了停车场。

据了解，当天这里有7组童模拍摄，年龄大的十二三岁，最小的还不到5岁。

记者在拍摄现场看到，闪光灯在各个影棚不断闪烁，忽明忽暗，孩子们配合着摄影师或家长的口令，熟练地切换着动作。刚拍完的孩子在旁边的凳子上稍作休息，等待着换装和布景准备。

一边的隔间里，正在帮忙收拾的家长告诉记者：“现在主要是深秋童装，衣服还不算厚，加上空调开得足，孩子们状态都不错。”当天，他们的任务是每人拍摄完十几套服装。

离“8090”不远，是另一家拍摄公司“一号基地”。停电导致“一号基地”下午的拍摄计划取消，场地内闷热不堪。

两对从安徽远道而来的家长并不知情，他们背着几大包衣服，身后跟着三个还不满6岁的小孩。孩子们很快被炎热的空气蒸得汗流浃背，母亲有些心疼，在边上用力挥着纸扇，但收效甚微。直到确认当天的拍摄没法进行，家长才带着早已大汗淋漓的孩子们离去，孩子们看上去有些懊恼。

家长：不会真把孩子当成摇钱树

在织里，每天都有不少童装摄影开拍。

与热闹的室内拍摄相比，钱报记者在室外倒是没见到童模。“过去为了更好的场景，反季节拍摄时确实会让孩子们在户外拍摄，但不是普遍现象，而且拍摄时间也不会很长。”一名织里童模摄影师说，受之前的童模事件影响，今年他还没见过哪家在户外拍冬装的。

为了让童模更好地发挥，当地不少摄影机构不仅会把空调开得比往年更低，还会准备大量的消暑食品，比如冰棍、冰淇淋和冰西瓜、绿豆汤等，相比往年，家长们在选择拍摄机构时的态度也更为谨慎。

在“8090基地”外，说起反季节出外景的事，一名家长表示，三十多度的高温，大人们都受不了，更别说小孩还要穿着厚重的秋冬装，“所以少赚点钱，孩子不要拍得那么辛苦。”

记者了解到，有一些外地家长是趁着暑假，才带孩子来这里拍摄童装。虽然拍摄周期只有一个多月，但收入还是比较可观。有家长说，“钱倒是其次，关键是孩子自己也喜欢做模特。”

实际上，绝大多数长期在织里从事童模拍摄的孩子，家长都会就近租房租车，全程陪着孩子。

也有家长表示，做童模是为了锻炼孩子，所以身心健康始终是第一位的。每次出外景，碰上天气太热的日子，她都会先给儿子贴上降温贴，再让他出去拍摄。“等孩子上学了，我就不打算再带他过来了。”

也有家长说，培训、租房、日常生活等花费加起来，其实也不少了，算下来赚的钱其实并没有外头想的那么多。真正靠孩子挣大钱的，也是少数，那真得狠下心，要靠孩子赚一套房，那真得当“童工”用。“上半年网上说家长虐待童模，但其实绝大部分家长还是疼孩子的，不会真把孩子当成摇钱树。”

摄影师：孩子的妆10分钟就花了

“我肯定不让元宝出外景的。”说起这个宝贝儿子，元宝妈妈表示儿子只有节假日才接单，也从不反季节出外景，平时主要接的也都是一些大品牌的厂商，“他们拍起来更熟练，动作更快。”

家长们对童模工作的条件多了，自然童模公司的要求也就高了。自从童模事件后，和前几年忙到半夜都拍不完的状态相比，织里的童模生意冷清了许多，有不少摄影工作室，干脆把影棚迁到了杭州滨江。

小羊工作的摄影棚就在滨江，昨天他们的影棚一共安排了9组拍摄，有童模也有成人模特。“现在一天9组已经算多了，往年高峰期时一天能有40多组。”小羊说，如今摄影棚数量增加，相互之间的竞争也愈发激烈。

昨天，小羊的影棚安排了一场冬装外景拍摄，客户特意提前打电话来，“希望能提早开门，拍的时候能凉快点。”为此，影棚特意把开门时间调整到了早上6点。“小朋友5点起来，准备到8点才能开拍。”为了追求拍摄效果，纯白的户外场景无遮无拦，尽管是早上但坚持不了10分钟妆就花了。“童模也跟成人模特一样拍，没有特殊待遇，汗跟水一样流。”

聊起3个多月前的童模妞妞事件，小羊至今不太相信踢妞妞的是她的亲生母亲。“反正我是没见过来这边拍摄的童模家长有踢孩子、打孩子的情况，哄着的多。”不过小羊说，因为那件事闹得大，童模们的工作环境确实比以前好。

今年5月7日，杭州市滨江区出台了全国首个童模保护相关意见《关于规范童模活动保护未成年人合法权益的意见》。意见规定，童模活动不得利用不满10周岁的未成年人作为广告代言人；不得连续使用童模超过一周或累计超过一个月，导致童模辍学或变相辍学；不得连续活动超过4小时；不得让儿童穿戴不符合年龄、有违公序良俗的服饰，或引导儿童做不符合年龄、有违公序良俗的动作、行为；不得以殴打、谩骂等虐待方式对未成年人实施身体、精神等侵害行为。

事实上，在《未成年人保护法》《广告法》和《劳动法》中，对未成年人从事商业活动也均有相关保护规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