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母走出大山谋生计，他们和祖辈相依为命
记者随民政部门探访杭州农村留守儿童生活现状
放学时间，来幼儿园接孩子的大多是老人。
27℃的热天，孩子还穿着厚厚的衣服。
“农村留守儿童”，这个名词大多数人都不陌生。根据《杭州市人民政府办公厅关于加强农村留守儿童关爱保护工作的实施意见》中的定义，农村留守儿童指的是父母双方外出务工或一方外出务工另一方无监护能力或者无法履行监护责任，本人留在户籍地（或常住地）、不满16周岁的农村户籍未成年人。
今年1月以来，杭州市开展了农村留守儿童“合力监护、相伴成长”关爱保护专项行动。各区、县（市）对辖区内所有留守儿童进行一次集中、全面、深入、细致排查，截至一季度末，全市共摸排出农村留守儿童8243名。
杭州的农村留守儿童集中在淳安县、建德市和桐庐县的山区，主城区的数量为零。淳安县有农村留守儿童3862人，占了总数的近一半，建德市有3072人。
日前，记者跟随民政部门走访淳安县和建德市，督查农村留守儿童关爱保护现状。走进孩子们的生活，记者最大的感触是“无奈”——为创造更好的生活条件，年轻的父母不得不背井离乡，他们不是不想带着孩子，只是“身不由己”……
父母离异，“候鸟”的巢更冷了
建德市三河中心小学里，64岁的潘奶奶向记者诉说了她家的辛酸。
潘奶奶有2个孙女，大孙女18岁，在新安江街道某高中读高二，小孙女小怡仅9岁，在三河中心小学就读，而45岁的儿子在义乌当厨师，平时很少回家。
4年前，小怡爸爸离异，2个孩子跟了爸爸，小怡妈妈回了江西老家。“去年正月，孩子的妈妈回来，把2个孩子身上的金器、银器全都带走了。”说起这些，潘奶奶眼中泛起泪光。
为了省路费，大孙女每3周才回家一次。“有时候她在电话里就哭了，说别人的爸爸、妈妈周末都大包小包送吃的去学校，她什么都没有，只能一个人坐着。”潘奶奶说，为了方便小怡上学，她住到了学校附近，老伴仍守着村里的老房子。
在建德，像潘奶奶这样租房或买房陪读的祖辈很多，小翔奶奶也是如此。小翔今年10岁，6年前，他的父母离异，妈妈回了江苏，在南京打工。除了每年暑假能去江苏和妈妈住1个月，平时小翔见不到妈妈，只是有时会收到妈妈寄来的衣服和学习用品。
和小怡家不同的是，小翔爸爸再婚并生了一个儿子，而他常年在嘉兴打工，小翔便只能由爷爷和奶奶照顾。“我孙子读书很好，考试都是第一名。”小翔奶奶说，小翔归自己管，小孙子由小翔继母自己带。
父母离异、同父异母或同母异父的弟妹，这些因素使得农村留守儿童家庭情况比过去更复杂。
“很多外地嫁来的女人觉得男人不会赚钱、家里条件不好，孩子也不要，离婚走了。孩子只能留在祖辈身边。”建德市大洋镇大洋村支书徐美英说，此类情况在偏远山村很多。
要保住生存之本，孩子就很难顾上
工作日下午3点50分，这是淳安县文昌镇中心幼儿园潭头分园的放学时间。每到这个点，园门口便站满了老人，年轻父母只有两三个。很多老人穿着工作服，一身尘土地来接孩子回家。
“前段时间是我们这里的采茶农忙时节，有的老人要上山干活，清早6点多就把孩子送来了，直接扔在园门口就管自己走了。那个时间，老师们都没上班，园门口就是马路，这么小的孩子跑来跑去，多危险。”幼儿园大班负责老师章学嘉说，园里跟老人们交涉了也没什么用，因为7点以后他们实在没时间送孩子了。
放学时，记者看见有的老人是一个人带着几个孩子一起走的，这都是帮邻里代接的，因为很多人农活太忙，顾不上接。幼儿园小班一共30多个孩子，21个是留守儿童。采访当天，气温高达27℃，可孩子们都穿着三四件长袖，有的甚至还穿着棉毛衫。“到了冬天，真有老人给孩子穿七八件衣服的，我们都看呆了。”章学嘉说，“有一种冷，叫爷爷、奶奶觉得孩子冷。”
距离没产生美，只换来了疏远
在潭头分园大班教室，记者见到了同为7岁的小英和小仙。2个女孩的情况比其他留守儿童特殊，因为她们的妈妈都签了3年的境外务工协议，小英的妈妈在迪拜，小仙的妈妈在日本。记者问她们有什么向对妈妈说的，2个孩子都摇摇头，睁大眼睛，一脸茫然——妈妈，她们对于这个称呼已经印象模糊了。
而在淳安县界首乡桐子坞完小，五年级的小晴用“疏远”形容了她和父母的关系。她说，就算父母回来，她也是和奶奶一起睡，不和父母同一个房间。“我们交流很少，他们一般就是问我考试怎么样，也没什么聊的。”小晴说，到了暑假，她会去萧山和父母过，“他们有时会带我出去玩。有一次去杭州市区，坐了地铁，还没出站就回去了，因为爸爸说风太大，就不玩了。”父女俩的思维不在一个频道上，小晴很郁闷。
淳安县威坪镇茶合村的徐玲和丈夫在杭州市区打工，9岁的女儿则留在老家读小学三年级。“以前我们是带在身边的，但孩子在杭州上不了小学，只能回去了。”徐玲也想把孩子接回身边，因为她发现孩子和家长的交流越来越少，“问一句还会应一声，多问就懒得理我们了。只有带她出去玩时很高兴，因为爷爷、奶奶不会带她出去玩。”
为了让孩子来市区插班就读，徐玲跑过很多趟教育部门，但现实是有同样需求的学生多、名额少，教育部门也没法全部解决。“我们在杭州打工好几年了，比较熟悉，回去也没有好工作，还要从头开始。买不起杭州的房子，孩子读书始终是个问题，但是我们也要生活啊。”徐玲很无奈。
翼护留守儿童，需要更多“翅膀”
走访中，记者了解到，去年，建德市新安江街道白沙社区曾出现留守儿童无人监护的情况。
潘女士情路坎坷，年轻时在深圳与一香港男子相识并同居，以为有了依靠。到2006年，两人已育有3个孩子。然而，香港男子后来失踪了，她只能带着孩子回到老家，租住在白沙社区。2015年，潘女士办理了低保，但她想多赚点钱，便跑到杭州市区打工，把3个孩子撇在了家里。今年春节，民政助理员多次上门劝说，潘女士终于同意留在家中照顾孩子，只在家附近找工作做。
根据今年的摸排结果，我市共有无户籍农村留守儿童46名、无人监护儿童5名、父或母无监护能力儿童805名，未有失学辍学儿童。对农村留守儿童，民政部门要求必须逐一落实监护责任。
经过专项行动，2名留守儿童由父或母一方留家照料，773名留守儿童委托祖父母或外祖父母监护，35名留守儿童委托其他亲属朋友监护，22名无户籍留守儿童登记了户口。
目前，民政部门正积极推进适度普惠型儿童福利制度建设，将符合条件的农村留守儿童纳入儿童福利保障范围，促进农村留守儿童健康成长。
（文中未成年人均系化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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