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杨55岁，萧山人。 老杨住在萧山前进街道，他小学没毕业，跟着亲戚做过瓦工、也在工地上搬过砖，后来又在村里开的小服装作坊里开车，10多年前，老杨把自家3层的房子隔成了10多间出租，一年下来能收5万块房租。

之后老杨再也没去上过班，在家里收收房租，没事去棋牌室搓搓麻将。

老杨家的出租户个个都有煤气瓶，厨房和住人的地方连在一起。老杨也知道这样不好，经常劝，但效果不大，他也就不好意思再劝。

消防或社区也经常来检查，可是人一走，他又老方一帖。“劝走了，下一个租客又会在房子里烧饭的！”

昨天下午，我在萧山拘留所见到了老杨。

老杨一脸络腮胡，三天没刮了，稍微碰一下都扎得慌。他穿着蓝色拘留服，拎着一个四方塑料凳走进拘留所的教室里，找了个位置坐下来。

和老杨一起的有60多人，年纪最大的71岁，满头白发，老杨坐在第三排，头深深低下，甚至埋到了衣口下。

“坐直、挺胸、双手放平。”走进来四位辅警，其中一个辅警站在前排，直视在场所有人说道。

老杨吓了一跳，身子一抖，头立刻抬起。

这是老杨第一次被行政拘留，他仍还没习惯这里的生活。

“6点半就要起来，整理衣服、床单，警官说这是叫整理内务，然后就是刷牙、吃饭。”头一天进拘留所，老杨特别难受，也吃不习惯。 “平时都是老婆给我烧的饭，拘留所里也有很多菜，可是不合胃口，我还喜欢喝点酒，现在进来了，根本喝不了，第一天特别难熬。”老杨还有30多年的烟瘾，即使手里没烟，老杨甚至也会习惯地抬起右手的食指和中指。

“这都是出租房惹的祸。”说起这三天来的感受，老杨感觉懊悔。

“牢房里的日子不好待，上午上教育课，下午放风，去操场散步，然后又在牢房里待着。我牢房里12个人，都是因为出租房没整治好才进来的。”老杨说。

被拘的时候，老杨感觉身体发软。“谁知道会惹这么大的事？” 老杨说，被拘那天，幸好4岁的孙子不在家，不然自己丢不起这人，老都老了，居然还进了这个地方。直到昨天，孙子还不知道爷爷去哪儿了……

出租房房东们在拘留所的“消防速成班”学习 （消防供图）

老宋48岁，专科学的是汉语言，自学考上了本科，现在是萧山某汽车公司管理人员。他是这次因出租房安全隐患整治被拘留的人员中学历最高的。

平时除了上班，老宋还帮朋友打理出租房，20多个出租户家家都有煤气瓶，也是因为消防安全意识淡薄，结果被行政拘留5天。

“我还以为只有原房东被拘，没想到二房东也要担责任，只怪我消防意识太差了！”老宋说话穿着都斯文，即便穿着拘留服，里面还穿了一件白色的衬衫，“我每天都要洗头的，结果忘了带洗发液，头发有点难受。”

为什么帮朋友打理出租房？

老宋笑了，他说不单纯是为了钱。“打理出租房的收入，还不够我工资的三分之一。按照现在流行的词语来说，我这叫职业经理人。算是补贴点家用吧，孩子们都大了，结婚都要用钱。” 汪大伯52岁，之前修过电瓶车，后来又帮女婿家的工厂看厂。前两年，他把自家4层的楼房出租掉了8间房，村里很多人家的房子都是把一间房子分割成两三间，他想想这样可以多点收入，于是也跟着人家学。

现在汪大伯家的出租房变成了17间，一年房租收入约7万块。

“当时觉得没什么，想着不至于出事，没想到去年家里一楼电瓶车起火了，还好火不大，当时有人在家，马上自己把火灭了。” 这次，汪大伯因没有配备灭火器、厨房使用煤气瓶以及楼道停放电瓶车没有及时整改，被行政拘留3天。 “以为他们这次顶多又让我们整改，没想到来真的！”

汪大伯说，这是他第一次蹲“班房”，进来第一天他就问警官，他这样的情况，会不会对儿子们升职有影响？没想到警官说，早知今日，当初为什么不听劝？

昨天，汪大伯选了最后一排坐下来。 “牢饭再好吃也没胃口吃，跟大家一起住，还强装笑脸，晚上躺在床上，就会睡不着，床太硬，还有人打呼噜，心里也不舒服，没有自由的感觉。”汪大伯说。

前两天，汪大伯的老伴来看他，见面第一句话他就对老婆讲，赶紧花点钱去买灭火器，再找个房子做成厨房，烧饭一起烧，他们（出租户）不干，搬走得了，牢房的日子过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