营业员迅速换上当天要主打卖的衣服，她们既是店员也是模特。

门刚开一道缝，人都往里钻。

四季青营业员小李来电说，想反映一下四季青市场上班早的问题。“太早了，最迟也要凌晨4:30就要在班上了，这是不是杭州上班最早的工作？”

小李上班没多久，摊位在四季青老市场，每天凌晨从“中国服装第一街”那座并不太大但显得很霸气的天桥下经过时，总觉得很困，接着就有点困惑：为什么大家不统一规定，都晚一点上班呢？又不是菜市场，非要那么早抢鲜吗？

前几天，就这个问题，我向在四季青做了20多年生意的项老板请教，看来项老板对这个问题已经看得很透彻了：

“我们四季青，从来都是这么早！不是市场想那么早开门，也不是老板们想那么早营业，而是要跟客户的时间，客户都是那么早赶过来拿货，你能不那么早开门吗？客户为什么那么早赶过来拿货？还不是要跟他们的客户的时间？人家顾客白天才出来买衣服，当老板的当然就要把睡觉时间和坐车赶路时间合在一块儿，半夜进货喽。跟送牛奶送报纸做早点的人起得早其实一个道理。”

老项常年走南闯北，他说咱们杭州的四季青在全国的服装批发市场里，开门都是最早的，比北京广州都早。“你自己如果起得来，可以过来看一看，用现在流行的话讲，拼的绝对都是正能量啊！”

昨天凌晨3:20，我来到四季青老市场，站在那个写着“中国服装第一街”的天桥下。此时市场卷帘门还锁着，街道空荡，刚落过雨的潮湿路面反射着路灯的光亮。

突然，我感觉路面震动了一下，这条并不宽阔的街道上，驶进一辆30多米长的集装箱大货车，车头靠近天桥时停了下来，货车集装箱身上写着“广州特快”字样，刚停稳熄火，货车身后，不晓得从哪里，突然跟过来两辆小货车，四五辆手推车，七八个黄马甲搬运工。身材精瘦的司机从车头跳下，向跟过来的人群挥了挥手里的单据，说了句，“今天好啊，早到了20分钟！”

接着，有人开始打开集装箱侧门，有人嘴巴咬着小手电筒，攀爬上了车厢，又有人跟了上去，在电筒光的照射下，一箱一箱向外面卸货。

这时候，市场卷帘门里的灯光统一亮起，像是欢迎这辆大车到来，随后陆续有人走过来，多是身材姣好，打扮时尚的年轻女孩，她们步履轻快，手握或圆或方的化妆镜，走过墙壁上能照出人影的地方，都会放慢脚步，侧过脸匆匆看一下自己。

人越聚越多。大约3：30，一个通道的卷帘门缓缓打开，门闸刚离地半米高，女孩们都抢先弯腰，钻了进去。通道里一时像拥进了一群着急赶飞机的乘客，有人急匆匆一路小跑，甩出的脚步声“噼里啪啦”响成一片。

我走进一家女装店，两间铺子，门对门。

最先等在店门口的是73岁的老板娘邵阿姨，她戴着老花镜，看人时又微微低头，把眼睛睁大，老花镜在鼻梁上下滑，目光从镜片上方直接看你。

接着来的是小微，她算是资深营业员了，在四季青做了十多年。邵阿姨把开门钥匙交到小微手里，顺带着还轻轻摸了一把小微的手腕，轻声问她，还要吊水不？（小微感冒好几天了）。小微咳嗽一声，又朝老板娘笑笑，迅速打开店铺的卷帘门。接着，一个身材跟女孩一样瘦的男营业员，也赶过来，接过邵阿姨从另一只口袋里掏出的钥匙，打开对面的一扇门。

整个市场里，大面积的“哗啦啦”开门声不停响起。靠近邵阿姨门店的女装店，两个女孩子一边开门一边说话，“你说别人选的那只股，怎么涨得那么好，简直是爆款（‘爆款’原本是形容衣服的款型好卖到爆的），自己选的一只，不死不活……”

四点刚过，通道里便拥进很多小轮推车，装满大袋货物的是搬运工，步履跟车轮一样飞快，而把小推车拖在身后，上面绑着黑色空塑料袋，眼睛四处张望的是前一天晚上坐班车从省内省外一些三四线城市赶到四季青进货的小老板们，中午还要再乘车赶回去。

邵阿姨的五个营业员都到了，要补的货，搬运工也搬进来放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