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江晚报(记者 黄伟芬 谢春晖 文/摄)
钱塘江边的滩涂。
从杭州市区向东,跨过江东大桥,江东大道以北,这里的河流大多沿着钱塘江南岸分布,附近的土地和村庄规规整整,这就是围垦出来的区域。从滩涂变沃土,从难事农桑的盐碱地到配得起“钱塘”两字的繁华,其间不过短短几十年。
姚坚定是喝着沙地水,吃着沙地五谷杂粮长大的大江东人。他参加过围垦、种植,后来成为老师,再后来潜心研究沙地文化。如今,这片叫做“钱塘新区”的热土,让他感到熟悉又陌生。
江风中,沙地人祖祖辈辈与钱塘江抗争的不屈,浩浩荡荡围垦改造滩涂的坚持,似乎犹在眼前。
艰难:
一浪一浪,拼死抢潮头鱼
钱塘江两岸,人们和江有关的故事,大多都是相同的,比如开荒、晒盐、劳作、抢潮头鱼、围垦。
曾经的沙地实在是太穷了。“过去的沙地人,住在草舍里,穿的是土布衣,吃的是番薯、萝卜、霉毛豆。”姚坚定说。
老一辈沙地人习惯向汹涌的江水讨生活,习惯在被江水扫荡过的滩涂上奋力抗争。
在物资匮乏年代,人们不得已练就了一种向钱塘江讨生活的本领——“抢潮头鱼”。在姚坚定的记忆里,这些人身上有着“大能力”。能抢到潮头鱼的人,需要集机敏、矫健、勇气、当机立断于一身。潮水来临,一部分被卷入浪头的鱼儿会晕头转向并且随着潮水冲到滩涂上,等在滩涂上的人们奔跑着,看准目标,用网兜铲起鱼,然后拼命和潮水赛跑。他们要跑到潮水的前面,以免被卷到江水中,这中间有且只有一次机会。
这样的环境很少有人愿意安家落户。
67岁周妙奎打小就在下沙长大,他说下沙不过百来年的历史,“一开始整个下沙乡只有几十个人。”周妙奎说自己家来到这里,往上数不过两代人,“我爷爷到这里的时候,年纪也不小了,真正应该是我父亲那辈开始的。”
奋斗:
一担一担,围垦挑出沙地来
和“抢潮头鱼”一样,围垦也是被逼出来的选择。潮水退去,泥沙沉积,经年累月,裸露出来的是贫瘠的盐碱地。土地是永远的稀缺资源,沙地上的人只有把目光瞄向远处,那些和江没有边界,只是一次次被潮水冲往地势较高处、容易沉陷的泥沙。
围垦需要和时间赛跑,潮起潮落里,迅速完成对一方土地的改造,所以大多会选在冬季或春季,潮水比较小的时候。
围垦的时间也很讲究,一般从当月的农历初七开始,到农历十四左右结束。“等潮水小了赶紧开始,农历十四过后,潮水慢慢就会起来了。”姚坚定说,为了这场围垦,首先要估算需要多少泥土、多少劳动力。
“义盛乐园经过河庄城隍庙,然后到蜀山外面安营扎寨,长长的二十多里路上,常常有一支前望不到头,后望不见尾的队伍。”姚坚定说,那都是带着铺盖干粮、土箕扁担铁耙去搞围垦的人群。在茫茫滩涂上安营扎寨,为的是省下花在路上的时间,多挑上几担土。“零下几度,赤着脚在泥土堆里走,有些地方有冰,有的地方人还会陷下去。”回忆起围垦时期的艰苦,姚坚定倒没觉得日子有多难。只是有那么一次,好不容易筑起来的堤坝,一夕之间被冲毁感到很可惜,“那时候没有机械,都是一担担挑出来的啊。”
周妙奎12岁就开始挑土围垦。一开始规模比较小,“看到一些土地上长了芦苇和咸青,就想可以开荒成土地。”在他的记忆中,下沙真正“向海涂要粮”,大规模围垦是从上世纪七十年代初开始的,大概持续了十来年时间。